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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年了。我走出监狱大门的时候,天是灰的,就像我的心一样。林晚开着一辆我没见过的红色保时捷,停在不远处。她瘦了,也更漂亮了,画着精致的妆,穿着我买不起的香奈儿套装。副驾驶上,坐着一个男人,顾霆。她学生时代的白月光。我入狱前,她哭着跟我说,她这辈子只爱我一个人,顾霆只是过去。我信了。现在,他们像一对璧人,而我,像个笑话。更可笑的是,后座的安全座椅上,还有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。林晚看到我,下了车,脸上没什么表情,递给我一套衣服:“换上吧,别这么不体面。”我看着自己身上这套发白的旧衣服,五年的牢狱,磨平了我所有的棱角。我没动,目光越过她,看着车里的顾霆。顾霆也下了车,很自然地搂住林晚的腰,对我露出一个胜利者的微笑:“陈渊,好久不见。”我心脏猛地一抽。林晚皱了皱眉,似乎有些不耐烦:“上车再说,别在这儿杵着。”我坐进后座,那股陌生的香水味和皮革味,熏得我几欲作呕。小女孩睁着一双酷似林晚的眼睛,好奇地看着我。“妈妈,这个叔叔是谁呀?”林晚的声音很温柔,温柔得让我发冷:“念念,这是爸爸。”我的世界,在那一刻,彻底崩塌。车里死一般的寂静。顾霆在我耳边轻笑一声,不大,却像一根针,狠狠扎进我的心脏。林晚终于回头看我,眼神里带着一丝施舍和命令:“陈渊,念念的户口需要落在你名下。你放心,我们不会亏待你,这卡里有五十万,算是给你的补偿。”她从包里拿出一张银行卡,像打发一个乞丐。“以后,你就住我们家,对外,你还是念念的爸爸。”“顾霆他……身份特殊,不方便。”我看着她,这个我爱了十年,为了她弟弟不惜毁掉自己前途的女人。我笑了,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。“林晚,你知道我这五年是怎么过的吗?”她眼神闪躲了一下,随即又变得冰冷:“都过去了。人要往前看。”是啊,她往前看了。带着我的所有,奔向了另一个男人,连孩子都有了。现在,她却让我来当这个名义上的父亲。当这个天大的笑话。我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,心中一片死寂。不。不对。这不是结束。林晚,顾霆,你们欠我的,我会一笔一笔,连本带利地讨回来。这盘棋,现在才刚刚开始。1车子停在一栋我从未想象过的半山别墅前。巨大的落地窗,修剪整齐的草坪,无一不在彰显着主人的财富和地位。我入狱前,我们还挤在六十平米的出租屋里,畅想着什么时候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。原来,她这么快就实现了。只不过,男主人不是我。顾霆像个主人一样,从后备箱拿出几个奢侈品牌的购物袋,递给早已等候在门口的保姆。他回头,居高临下地看着还坐在车里的我,嘴角带着一丝轻蔑的笑意:“怎么,陈渊,被吓到了?也是,你这种人,一辈子也住不进这样的地方。”林晚拉了拉他的衣袖,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:“顾霆,别说了。”她转向我,那张我曾无比熟悉的脸上,此刻只剩下冰冷的疏离:“下来吧,以后你就住在这里。你的房间在三楼阁楼,我已经让阿姨收拾好了。”阁楼。我心中冷笑。一个顶罪归来的“丈夫”,只配住在佣人房旁边的阁楼里。我没有动,目光平静地看着她:“林晚,我为什么要答应?”她似乎没想到我会反问,愣了一下,随即眉头紧锁:“陈渊,你什么意思?你还想怎么样?我弟弟的前途,你不是已经答应要保住了吗?现在让你当念念名义上的父亲,给你一个住的地方,给你钱,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?”“我弟弟的前途?”我重复着这几个字,只觉得无比讽刺。五年前,她弟弟林峰酒驾飙车,撞死了人,现场惨不忍睹。林晚哭着跪在我面前,求我替她弟弟顶罪。她说林峰还年轻,刚刚大学毕业,不能有案底,否则一辈子就毁了。她说她只有这么一个弟弟。她说她会等我出来,一辈子对我好。我看着她哭得梨花带雨的脸,心软了。我爱她,爱到可以为她付出一切,包括我的自由和前途。我认了罪,被判五年。在狱中,我每天都在数着日子,靠着对她的思念熬过那暗无天日的时光。我以为,我出来后,会看到她含泪的拥抱。却没想到,迎接我的是一个三岁的孩子,和一句冰冷的“喊他爸爸”。多么可笑。“林晚,你弟弟的前途是前途,我的前途就不是前途吗?”我的声音很轻,却带着千斤的重量。林晚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。她身旁的顾霆突然笑了起来,他走过来,一把将林晚护在身后,动作充满了占有欲。“陈渊,别给脸不要脸。你以为你现在还有资格跟我们谈条件?”他凑到我耳边,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:“你知道吗?林峰那天开的车,是我的。他撞死的那个人,是我生意上的一个死对头。你替他顶罪,等于替我扫清了障碍。所以,我才让林晚一直吊着你,让你心甘情愿地去坐牢。”轰的一声,我脑子里最后一根弦,断了。原来是这样。原来从一开始,我就是一颗棋子。一颗被他们算计得明明白白,用完即弃的棋子。我看着顾霆那张得意的脸,看着他身后林晚那张惊慌失措又不敢反驳的脸,一股滔天的恨意从心底涌起。我猛地推开车门,巨大的力道让顾霆踉跄着后退了几步。我一步步向他逼近,眼中的寒意几乎要将他冻结。“顾霆,你很好。”我的声音沙哑,却带着一种让他心惊胆战的平静。他强作镇定:“你想干什么?陈渊,我警告你,你刚从里面出来,再动手,你这辈子都别想翻身了!”“翻身?”我笑了,笑声里充满了悲凉和疯狂,“我的人生,在五年前就已经被你们毁了。我现在一无所有,烂命一条,你觉得我还会怕什么?”我的目光转向林晚,她的身体在微微颤抖,眼神里充满了恐惧。“林晚,你怕吗?”“你怕不怕,我把所有的事情都抖出去?你怕不怕别人知道,你那品学兼优的弟弟,是个肇事逃逸的杀人犯?你怕不怕别人知道,你这个风光无限的顾太太,是个靠着前夫顶罪才能上位的女人?”每一句话,都像一把刀,狠狠地插在她的心上。她的脸,一瞬间血色尽失。“不……不要……”她声音颤抖着,几乎不成调,“陈渊,我求求你,不要……”“求我?”我看着她,眼底再无一丝温度,“五年前,你也跪着求我。现在,你又想求我放过你?”“晚了。”我转身,不再看他们一眼。走出几步,我停下来,没有回头。“顾霆,洗干净脖子等着。林晚,好好享受你现在的生活。”“因为,很快,这一切就都会结束了。”说完,我大步流星地离开,将他们的惊恐和错愕,远远地甩在身后。走出别墅区,冰冷的晚风吹在脸上,我却感觉不到丝毫寒意。心里的火,足以焚烧一切。我掏出兜里那部老旧的按键手机,这是出狱时发的。我犹豫了很久,终于拨通了那个五年没有联系过的号码。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通,对面传来一个慵ăpadă又带着一丝警惕的女声:“谁?”“苏晴,是我,陈渊。”电话那头沉默了足足有十几秒。随即,是一声不敢置信的惊呼:“陈渊?!你……你出来了?!”“嗯,今天刚出来。”“你现在在哪儿?我马上去接你!”苏晴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急切。我报了一个地址,挂断了电话。苏晴,我大学时的学妹,也是我唯一的挚友。更是我为自己留下的,最后一张底牌。我入狱前,将我这些年做投资赚下的所有积蓄,总共八百万,以及我所有投资项目的资料,都交给了她。我告诉她,如果我五年后能平安出来,这些就是我东山再起的资本。如果我出不来,这些钱,就当是我报答她父亲,我恩师的知遇之G恩。苏晴当时哭着不肯收,她说她相信我,一定会等我出来。现在看来,这个世界上,唯一还能相信的人,只剩下她了。半小时后,一辆火红色的法拉利伴随着刺耳的刹车声,停在我面前。车窗降下,露出一张明艳动人的脸。苏晴摘下墨镜,上下打量着我,眼圈瞬间就红了。“陈渊,你瘦了好多。”我扯了扯嘴角,想笑,却比哭还难看。“上车吧,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。”我坐上副驾,车里温暖的空调让我冻得僵硬的身体有了一丝暖意。苏一言不发地启动车子,一路疾驰。最后,车子停在了一家高级会所的地下停车场。“我在这里给你留了一个套房,一直空着。”苏晴带我走进一个装修奢华的房间,“你先洗个澡,换身衣服,我让人送点吃的过来。”热水从头顶淋下,冲刷着我身上的污垢,却冲不掉我心里的屈辱和仇恨。我看着镜子里那个面色苍白,眼神阴郁的男人,陌生得连自己都快不认识了。换上苏晴为我准备的干净衣服,我走了出去。桌上已经摆满了精致的菜肴。苏晴给我倒了一杯红酒:“先吃点东西。这五年,苦了你了。”我拿起筷子,却发现自己的手在抖。五年了,我没有吃过一顿像样的饭菜。在里面,每天都是发硬的馒头和看不见油花的菜汤。我埋头,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,仿佛要把这五年的空虚都填满。苏晴就那么静静地看着我,眼里的心疼不加掩饰。一顿饭吃完,我感觉自己终于活了过来。“谢谢你,苏晴。”“我们之间,还用说这些?”苏晴摇了摇头,“你给我的那些东西,我都保管得好好的。这五年,我按照你的指示,对那几个项目进行了后续投资和管理。陈渊,你得有心理准备。”我看着她,心中有了一丝预感。“你说。”“你当初给我的八百万,现在……”苏晴深吸一口气,眼神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,“已经变成八个亿了。”2八个亿。饶是我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,当听到这个数字时,心脏还是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。我看着苏晴,她的脸上带着一丝骄傲和得意,像个考了满分等待夸奖的孩子。“你……是怎么做到的?”我的声音有些干涩。“当然是靠你的脑子,和我的执行力。”苏晴扬了扬下巴,“你入狱前给我的那份投资计划,简直就是一份未来的财富地图!我只是严格按照你的部署,在正确的时间,把钱投到了正确的风口上而已。”我苦笑了一下。那份计划,是我耗费了无数心血,结合了对未来经济走势的精准预判才做出来的。我本想用它,给我和林晚一个富足的未来。却没想到,它最终成了我复仇的资本。命运,真是讽刺。“这五年,林晚来找过你吗?”我沉默了片刻,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。苏晴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,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毫不掩饰的厌恶。“找过。你刚进去那半年,她来找过我几次,旁敲侧击地打听你是不是留了什么后路。我按照你的吩咐,说你把所有钱都拿去给她弟弟打点关系了,现在一无所有。从那以后,她就再也没出现过。”苏晴顿了顿,语气里带着一丝愤怒:“陈渊,我早就跟你说过,林晚那个女人心术不正,她看上的从来就不是你的人,而是你的能力和潜力!你就是不听!现在好了,为了她那种女人,白白浪费了五年!”我没有反驳。因为苏晴说的,都是事实。当年,所有人都反对我和林晚在一起,只有我,像个被爱情冲昏了头的傻子,一意孤行。我以为,我的真心能换来她的真心。现在才知道,从头到尾,都是我的一厢情愿。“不,没有白白浪费。”我抬起头,眼中闪过一抹寒光,“这五年,让我看清了很多东西。也让我知道,对付豺狼,只能用比它更狠的手段。”苏“你打算怎么做?”苏晴看着我,眼神里充满了担忧。“我要拿回属于我的一切,然后,让那些伤害过我的人,付出十倍、百倍的代价。”我的声音不大,却字字铿锵。“顾霆,他现在是云城最大的地产商之一,身家百亿。他的‘顾氏集团’,这几年发展得很快。”苏晴立刻进入了状态,开始为我分析情况,“我查过,他之所以能崛起得这么快,是因为他在五年前,精准地拿下了好几块后来价值翻了数十倍的地皮。而那个时间点,正好是你入狱之后。”“他偷了我的计划书。”我冷冷地说道。我入狱前,曾将一份详细的城市发展规划和土地投资分析报告放在家里的书房。那是我准备用来创业的蓝图。现在想来,一定是被林晚拿去,送给了顾霆。他们用我的心血,铸就了他们的商业帝国。“不止。”苏晴的脸色变得更加凝重,“我还查到,顾氏集团最大的股东,除了顾霆自己,还有一个神秘的海外信托基金。而这个基金的实际控制人,指向了一个叫‘林峰’的人。”林峰!林晚的弟弟!我的拳头瞬间握紧,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。好一招金蝉脱壳,好一招瞒天过海!顾霆不仅利用我顶罪,还用我未来的商业蓝图收买了林峰,让他心甘情愿地当了帮凶,甚至可能从一开始,林峰就是知情的!他们一家人,联合起来,给我设了一个天大的局!“陈渊,你冷静点。”苏晴按住我的手,“顾霆现在势大,我们不能硬碰硬。”我深吸一口气,强迫自己冷静下来。苏晴说得对,我现在虽然有八亿资本,但和顾霆的百亿身家比起来,还是不够看。而且,他在云城经营多年,根深蒂固,人脉广博。正面硬刚,无异于以卵击石。“我需要一个全新的身份。”我看着苏晴,脑中已经有了一个初步的计划。“一个足以让顾霆平视,甚至仰视的身份。”苏晴立刻明白了我的意思:“你想进入资本市场,从他最引以为傲的金融领域击垮他?”“没错。”我点了点头,“顾氏集团虽然是地产起家,但为了维持高速扩张,他这几年大量融资,杠杆率极高。只要我们能精准地狙击他投资的几个关键项目,造成资金链断裂,他的百亿帝国,就会像纸糊的一样,不堪一击。”“我需要你帮我注册一家离岸投资公司,用一个全新的身份,以海外投资人的姿D态,进入云城的市场。”“没问题。”苏晴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,“身份和公司的事情,交给我,一周之内搞定。那你呢?”“我?”我站起身,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,看着窗外云城的璀璨夜景。那万家灯火中,有一盏,曾是我的归宿。而现在,它成了我眼中最刺目的钉子。“我要先去见一个‘老朋友’。”我的嘴角,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。……第二天,我换上了一身普通的休闲装,戴上帽子和口罩,来到了云城大学。今天是周末,校园里人不多。我轻车熟路地来到篮球场。果不其然,在球场上,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。林峰。他比五年前高了,也壮了,穿着一身名牌球衣,在球场上挥洒着汗水,身边围着几个奉承他的跟班。看起来,这五年,他过得相当不错。用我的自由和前途,换来的潇洒生活。我静静地站在场边,看着他投进一个漂亮的三分球,引来一阵欢呼。他得意地甩了甩头发,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场边,在看到我时,愣了一下。我摘下口罩,对他露出了一个“和善”的微笑。林峰的脸色“唰”地一下变得惨白,手里的篮球都掉在了地上。他身边的跟班奇怪地问:“峰哥,怎么了?那人谁啊?”林峰没有回答,他的身体在不受控制地发抖,眼神里充满了惊恐,就像老鼠见了猫。我朝他勾了勾手指,转身向球场后面的小树林走去。他犹豫了几秒,最终还是咬着牙,跟了上来。“你……你出来……了?”林峰的声音都在打颤。“很意外吗?”我靠在一棵树上,好整以暇地看着他,“看你过得不错,球技也进步了。看来,没有了后顾之忧,生活果然很滋润。”“姐夫……不,陈渊……你听我解释……”林峰慌乱地摆着手,“当年的事,不是你想的那样……”“哦?那是哪样?”我饶有兴致地看着他。“是……是顾哥!都是顾哥让我那么做的!”林峰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,急切地说道,“是他找到我,说可以帮我摆平那件事,但条件是……是让我姐离开你。他还给了我一大笔钱,让我姐去劝你……”“所以,你就心安理得地看着我去坐牢,然后拿着他给的钱,和你姐一起,过上了富足的生活?”我的语气依旧平淡,但林峰却吓得后退了一步。“我……我没有!我当时也是被猪油蒙了心!姐夫,我错了,我真的错了!”他“噗通”一声跪了下来,抱着我的腿哭喊道,“你看在我姐的面子上,你就饶了我这一次吧!我以后给你当牛做马都行!”看着他这副懦弱无能的样子,我只觉得恶心。“饶了你?”我冷笑一声,“林峰,你撞死的那个人,叫什么名字,你还记得吗?”林峰的哭声戛然而止,脸上满是茫然。“看来你是不记得了。”我蹲下身,拍了拍他的脸,“他叫张伟,是一个外卖员,家里还有一个上大学的妹妹,和一个瘫痪在床的老母亲。你撞死他的时候,他正准备去送最后一单外卖,然后回家给母亲做饭。”林峰的脸色,由白转青。“你毁掉的,不只是我的人生,还有另一个无辜的家庭。”我的声音,如同来自九幽的寒冰,“你觉得,你一句‘错了’,就能抹平这一切吗?”“我……”林峰张了张嘴,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“我今天来找你,不是来听你忏悔的。”我站起身,居高临下地看着他,“我给你一个机会,一个赎罪的机会。”“把你和顾霆所有交易的证据,包括他怎么收买你,怎么把‘顾氏集团’的股份转移到你名下的证据,全部交给我。”“否则……”我顿了顿,凑到他耳边,用只有他能听到的声音说,“我会把当年那份完整的事故现场视频,连同你这些年花天酒地的照片,一起送到张伟的妹妹手上。”“到时候,是你继续当你的富家少爷,还是进去陪我住几年,你自己选。”林峰浑身一震,难以置信地看着我。“你……你怎么会有视频?”我笑了。“你以为,我真的那么蠢,会毫无保留地相信你们吗?”“林峰,我的耐心有限。三天,我只给你三天时间。”说完,我不再理会瘫软在地上的他,转身离开。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,在我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。我知道,我的反击,已经打响了第一枪。而这,仅仅只是一个开始。3回到苏晴为我准备的套房,我做的第一件事,就是将自己关进书房,整整一天一夜。我需要重新熟悉这个阔别了五年的世界。尤其是金融市场。五年,足以让整个行业天翻地覆。新的金融工具,新的交易规则,新的市场格局……我像一块干涸的海绵,疯狂地吸收着一切信息。苏晴很体贴,没有打扰我,只是让助理定时把食物和咖啡放在门口。第三天下午,我的手机响了。是一个陌生号码。我接通,电话那头传来林峰惶恐不安的声音:“陈渊,东西我准备好了。但是……我不敢直接给你。顾霆在派人监视我。”我心中冷笑,顾霆的反应,比我预想的还要快。看来,我那天在别墅门口说的话,让他感到了威胁。“东西在哪?”我问。“在我学校的储物柜里,A区103号柜,密码是你的生日。”林峰的声音压得很低,“我把钥匙放在了柜子顶上。你拿到东西,一定要遵守承诺,放过我!”“放心,我说话算话。”我挂断电话,眼中闪过一丝讥讽。林峰这种人,永远只看得到眼前的利益,却看不到背后更深的算计。他以为交出证据,就能换来平安?太天真了。他从选择背叛我的那一刻起,就已经没有了退路。我没有立刻去学校。我知道,此刻的云城大学,一定布满了顾霆的眼线。我给苏晴打了个电话。“苏晴,帮我个忙。找几个靠得住的人,去云城大学附近,制造一点不大不小的混乱,把顾霆的人引开。”“小事一桩。”苏晴立刻答应下来,“你想做什么?”“去取一件很重要的‘礼物’。”半小时后,云城大学附近的几条街道,同时发生了几起“意外”。有的是小轿车追尾,有的是情侣当街吵架,甚至还有人假扮星探,拉着路过的学生说要捧他当明星,引起了不小的骚动。这些看似毫无关联的事件,却有效地吸引了大部分人的注意力。我趁着这个机会,像一个普通的游客,不紧不慢地走进了云城大学。来到A区储物柜,我抬头看了一眼,柜子顶上果然放着一把小钥匙。我没有急着去拿,而是先在周围转了一圈,确认没有摄像头和可疑人员后,才迅速地取下钥匙,打开了103号柜门。柜子里,只有一个牛皮纸袋。我没有当场打开,而是将它塞进外套内侧,然后像没事人一样,转身离开。整个过程,不超过三十秒。回到安全的套房,我才打开了那个牛皮纸袋。里面是一沓厚厚的文件,和一个U盘。文件里,详细记录了顾霆如何通过海外空壳公司,将顾氏集团30%的股份,分批次转移到林峰名下的全过程。每一笔交易,都有银行流水和律师签字,铁证如山。而那个U盘里,则是林峰偷偷录下的,他和顾霆的几次对话录音。“……峰弟,这件事你办得不错。陈渊那个傻子,现在还在牢里唱铁窗泪呢。等他出来,黄花菜都凉了。”“……林晚那边你放心,她现在对我死心塌地。等过两年,我跟她结了婚,生个孩子,她就彻底离不开我了。”“……这30%的股份,只是开胃菜。等我彻底吞并了城东那块地,少不了你的好处。我们,才是真正的一家人。”顾霆那得意又猖狂的声音,从电脑里传来,每一个字,都像淬了毒的针,狠狠扎进我的心里。我闭上眼睛,深吸一口气,压下心中翻涌的杀意。证据,已经到手了。但现在,还不是把它公之于众的时候。我要让顾霆在最风光,最得意的时候,从云端狠狠地摔下来。我要让他尝尝,从天堂到地狱,到底是什么滋味。就在这时,苏晴的电话打了进来。“陈渊,你要的身份,办好了。”“从现在起,你叫‘秦渊’,是一家名为‘苍穹资本’的海外投资公司的创始人兼首席执行官。公司注册地在开曼群岛,资金来源无可挑剔。”“明天,云城会有一场顶级的商业酒会,顾霆也会参加。我已经帮你拿到了邀请函。”“这将是你的第一场秀,准备好了吗?”我看着电脑屏幕上,顾霆和林晚在一次公开活动上的亲密合照,郎才女貌,羡煞旁人。我的嘴角,缓缓勾起一抹冰冷的笑容。“当然。”顾霆,你的噩梦,就要开始了。……第二天晚上,云城国际会展中心灯火通明,名流云集。一年一度的“云城商业峰会”,吸引了本市所有叫得上名号的企业家。我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Armani西装,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,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,整个人看起来斯文儒雅,又带着一股说不出的压迫感。和五天前那个落魄的阶下囚,判若两人。苏晴作为我的“女伴”,穿着一袭酒红色的晚礼服,优雅地挽着我的手臂。她的出现,立刻吸引了全场的目光。“那不是苏氏集团的千金苏晴吗?她身边的男人是谁?以前怎么没见过?”“看起来气度不凡,不像是云城的人。”“能让苏晴亲自作陪,来头肯定不小。”我无视周围的议论,目光在会场里迅速扫视了一圈,很快就锁定了我的目标。顾霆和林晚。他们正被一群人簇拥在会场中央,像国王和王后一样,接受着众人的吹捧。林晚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露肩长裙,脖子上戴着一串璀璨的钻石项链,笑靥如花。她似乎很享受这种众星捧月的感觉。我的目光,让她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。她似乎认出了我,但又不敢确定。那种眼神,充满了困惑、惊讶,还有一丝不易察arle的恐慌。顾霆顺着她的目光看过来,在看到我的一瞬间,瞳孔猛地一缩。但他很快就镇定下来,揽着林晚的腰,朝我走了过来。“这位先生,看着有些面生,不知道是哪家公司的?”顾霆的声音里,带着一丝试探。我推了推眼镜,嘴角微微上扬,露出了一个标准的商业微笑。“苍穹资本,秦渊。”我伸出手,苏晴适时地递上一张烫金的名片。顾霆接过名片,看了一眼,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微妙。“原来是海外来的秦总,失敬失敬。”他嘴上说着客气话,但眼神里的审视和怀疑却丝毫未减。“顾总客气了。”我收回手,目光转向他身边的林晚,“这位美丽的女士,是顾总的太太?”林晚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。顾霆强笑着介绍道:“这是我的未婚妻,林晚。”“未婚妻?”我故作惊讶地挑了挑眉,“我还以为二位已经结婚了呢。毕竟,孩子都那么大了。”这句话,像一颗炸弹,在周围的人群中炸开。所有人的目光,都齐刷刷地看向林晚和顾霆。他们的脸上,都写满了震惊和八卦。顾霆的脸色,瞬间变得铁青。林晚的脸,则“唰”地一下变得惨白。“秦总,你这话是什么意思?”顾霆的声音,已经带上了一丝寒意。“没什么意思。”我耸了耸肩,一脸无辜,“前几天,我刚从国外回来,在机场看到顾总和林小姐带着一个很可爱的小女孩。我还以为,是二位的千金呢。”“看来,是我误会了。”我轻描淡写地解释着,但每一个字,都像一记耳光,狠狠地扇在他们脸上。我知道,以顾霆多疑的性格,他一定会去查。而他一旦去查,就会发现,念念的户口,落在一个叫“陈渊”的男人的名下。而那个陈渊,刚刚出狱。我要的,就是在他心里,埋下一根怀疑的刺。一根足以让他夜不能寐,让他和林晚之间产生裂痕的刺。“秦总真是爱开玩笑。”顾霆勉强挤出一个笑容,但眼神里的杀意,已经快要溢出来了,“我和晚晚的私事,就不劳秦总费心了。”“当然。”我点了点头,端起一杯香槟,朝他遥遥一敬,“我只是觉得,林小姐看起来有些眼熟,好像在哪里见过。”我看着林晚,意味深长地笑了笑。“可能,是长了一张大众脸吧。”说完,我不再理会他们,挽着苏晴,转身走向了会场的另一边。我能感觉到,背后那两道几乎要将我洞穿的目光。林晚,顾霆,别着急。这只是开胃菜。真正的大餐,还在后面。4酒会之后,“苍穹资本”和“秦渊”这两个名字,迅速在云城的商圈里传开。所有人都知道,一个手握巨额资本的海外大鳄,盯上了云城这块肥肉。而我,也正式开始了我的狩猎计划。我做的第一件事,就是截胡。顾霆最近正在竞标一个城南的旧城改造项目。这个项目体量巨大,一旦拿下,至少能给顾氏集团带来五十亿的利润,也能彻底稳固他在云城地产界的霸主地位。为此,他几乎压上了全部身家,志在必得。在前世的记忆里,这个项目最终确实落到了顾霆的手里。但这一次,我不会让他如愿。我让苏晴动用苏氏集团的关系,拿到了顾霆的竞标底价。然后在竞标会的最后一刻,我以比他高出仅仅一百万的价格,成功拿下了这个项目。当主持人宣布“苍穹资本”中标的那一刻,我能清晰地看到,坐在第一排的顾霆,那张瞬间扭曲的脸。他猛地回头,死死地盯着我,眼神像是要吃人。我则微笑着向他举了举杯,做了一个“承让”的口型。那一天,顾氏集团的股价,应声下跌了15%。市场蒸发的市值,超过二十亿。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。接下来的一周,我利用雄厚的资本,和对未来市场的精准预判,在金融市场上掀起了一场腥风血雨。凡是顾氏集团投资的股票,我全部做空。凡是顾霆看好的新兴产业,我全部提前布局,抢占先机。我像一个幽灵,无处不在,却又无迹可寻。每一次出手,都精准地打在顾氏集团的七寸上。短短半个月,顾氏集团的股价已经腰斩,市值蒸发了近百亿。公司内部,人心惶惶。外界,更是传言四起。所有人都知道,顾霆遇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强大对手。而这个对手,似乎对他有着刻骨的仇恨,招招致命,不留余地。顾霆快要被逼疯了。他动用了所有的人脉关系,想要查清我的底细,却一无所获。“秦渊”这个身份,被苏晴做得天衣无缝。他只知道我来自海外,钱多得吓人,除此之外,一片空白。这种未知的恐惧,才是最折磨人的。而我,则悠闲地坐在套房里,喝着红酒,看着屏幕上不断下跌的绿色曲线,享受着复仇的快感。苏晴走进来,将一份文件放在我面前。“顾霆开始抛售名下的资产,准备回笼资金,稳定股价了。”我拿起文件看了一眼,嘴角勾起一抹冷笑。他抛售的资产里,包括一套位于市中心黄金地段的顶级公寓。我知道那套公寓。那是他买给林晚的“爱巢”。看来,他是真的山穷水尽了。“他想断臂求生?”我放下文件,“我偏不让他如愿。”“你打算怎么做?”苏晴问。“把我们手头所有能调动的资金,全部集中起来。”我看着她,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,“我要给他来一记狠的,让他再也爬不起来。”“你疯了?!”苏晴大惊失色,“这样太冒险了!万一失败,我们也会血本无归!”“不,我们不会失败。”我的语气异常坚定,“因为,我知道他的底牌。”我打开电脑,调出了林峰给我的那个U盘里的内容。“顾霆真正的命脉,不是他的地产项目,而是这个。”我指着屏幕上那个海外信托基金的名字。“这个基金,持有顾氏集团30%的股份,是他的第二大股东。但实际上,这是他用来转移资产,逃避税务的工具。一旦这个基金出问题,他不仅会失去对公司的绝对控制权,还会面临牢狱之灾。”苏晴瞬间明白了我的意图:“你想引爆这个雷?”“没错。”我点了点头,“顾霆现在为了救市,一定会想办法动用这笔资金。而我们要做的,就是在他动用之前,让这笔资金,彻底消失。”“这……这怎么可能?这是在海外,受严格的法律保护。”苏晴觉得有些天方夜谭。“正常的手段当然不行。”我笑了笑,眼神变得深邃,“但如果,这个基金的实际持有人,主动放弃呢?”苏晴愣住了:“实际持有人?不是林峰吗?他会听你的?”“他会的。”我拿起手机,拨通了林峰的电话。电话很快就接通了,那头的林峰,声音充满了谄媚和讨好。“渊……渊哥,您找我?”看来,这半个月,他也听说了“秦渊”的名头,并且已经猜到了什么。“林峰,想不想,让你姐回到你身边?”我开门见山地问。电话那头沉默了。我能想象到他此刻纠结的表情。一边是荣华富贵,一边是曾经的女神。“顾霆现在自身难保,他已经准备抛弃你们姐弟了。”我淡淡地说道,“你手里的股份,很快就会变成一堆废纸。而你,作为他洗钱的工具,你觉得他会让你安然无恙地带着秘密活下去吗?”这句话,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。“我该怎么做?”林峰的声音,带着一丝颤抖和绝望。“很简单。”我的嘴角,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,“我要你,以基金持有人的身份,向海外监管机构举报,就说顾霆,涉嫌金融欺诈和非法洗钱。”“然后,带着你所有的证据,回国自首。”“什么?!”林峰失声尖叫,“自首?那我岂不是也要坐牢?!”“没错。”我冷冷地说道,“这是你欠张伟的,也是你欠我的。”“你……”“你没有选择的余地。”我打断他,“要么,进去待几年,出来之后,还有机会重新开始。要么,被顾霆的人,沉尸江底。”“你自己,选一个吧。”说完,我直接挂断了电话。我知道,林峰会做出正确的选择。因为,他怕死。比任何人都怕。而顾霆的末日,也终于要来临了。就在我挂断电话后不久,我的手机,突然响起。是一个陌生的本地号码。我接通,电话那头,传来一个我既熟悉又陌生的女声。“陈渊,是你吗?”是林晚。她的声音,带着一丝颤抖和不确定。我没有说话。“我知道是你。”林晚的声音,带上了一丝哭腔,“求求你,收手吧。顾霆已经快被你逼疯了。”“你放过他,也放过我,好不好?”“我们……我们复婚,好不好?念念不能没有爸爸……”我听着她颠三倒四的话,只觉得无比可笑。放过他们?复婚?她凭什么觉得,她还有资格跟我谈这些?“林晚。”我终于开口,声音冷得像冰,“你是不是觉得,全世界都该围着你转?”“你想要荣华富贵,我就得拼死拼活地去挣。”“你需要有人顶罪,我就得心甘情愿地去坐牢。”“现在,你的男人快完蛋了,你就想起了我这个备胎,想让我接盘?”“你把我当什么了?”电话那头,传来林晚压抑的哭声。“对不起……陈渊,我知道错了……我真的知道错了……”“我当时也是被猪油蒙了心,我被顾霆迷住了……我……”“够了。”我冷冷地打断她,“你的道歉,一文不值。”“我告诉你,游戏才刚刚开始。”“你不是喜欢荣华富贵吗?我会让你亲眼看着,你是如何从云端跌落,变得一无所有。”“你不是觉得顾霆是你的真爱吗?我会让你亲眼看着,他是如何像一条狗一样,跪在我面前求饶。”“至于念念……”我顿了顿,声音里不带一丝感情,“她是谁的孩子,就该由谁来负责。想让我当接盘侠,你还没那个资格。”挂断电话,我将那个号码,拉进了黑名单。窗外,乌云密布,一场暴风雨,即将来临。5林峰的动作,比我想象的还要快。或许是求生的本能,让他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效率。仅仅一天之后,一则惊天动地的新闻,引爆了整个云城的金融圈。“顾氏集团涉嫌巨额洗钱,海外账户被冻结,创始人顾霆或将面临跨国诉讼!”新闻一出,顾氏集团的股价,瞬间崩盘。从开盘时的三十几块,一路狂泻,不到半小时,就跌停了。无数股民哀嚎遍野,血本无归。而顾氏集团的总部大楼下,则围满了前来讨债的银行和供应商。墙倒众人推。曾经风光无限的商业帝国,在顷刻间,便走到了分崩离析的边缘。我坐在套房的沙发上,看着电视新闻里,顾霆那张憔悴不堪、一夜白头的脸,心中没有丝毫波澜。这一切,都是他应得的。苏晴走进来,将一杯温水递给我。“结束了。”她说。“不,还没。”我摇了摇头,“好戏,才刚刚上演。”下午,我接到了一个意料之中的电话。是顾霆打来的。他的声音,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嚣张和得意,只剩下无尽的疲惫和沙哑。“秦总……不,陈渊。我们见一面吧。”“好。”我报出了这家会所的地址。半小时后,我在会所的顶楼见到了他。不过几天没见,他仿佛老了二十岁。头发花白,眼窝深陷,身上那件昂贵的西装,也显得空空荡荡。他看到我,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,有恨,有悔,但更多的是恐惧。“你到底想怎么样?”他开门见山地问。“我想怎么样?”我笑了,笑得有些残忍,“顾总,你忘了吗?五年前,你也是这么问我的。”“在那个废弃的仓库里,你让人打断了我的腿,然后告诉我,要么我替林峰顶罪,要么,你就让我从这个世界上消失。”“当时,你是怎么选的?”顾霆的脸色,瞬间变得惨白。他似乎没想到,我还记得那么清楚。“我……”他张了张嘴,却说不出一个字。“你让我别无选择。”我替他说道,“现在,我也给你一个选择。”我站起身,走到他面前,居高临下地看着他。“跪下。”我的声音很轻,却像一记重锤,狠狠地砸在他的心上。顾霆的身体猛地一震,眼中充满了屈辱和不甘。他可是顾霆,是曾经叱咤云城的商业巨子!他怎么能向一个他曾经踩在脚下的蝼蚁下跪?“你休想!”他咬着牙,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。“是吗?”我无所谓地耸了耸肩,“那就算了。反正,国际刑警的红色通缉令,应该很快就会下来。到时候,你不仅会身败名裂,还会在异国他乡的监狱里,度过你的余生。”“哦,对了,我听说,国外的监狱,很喜欢你这种细皮嫩肉的亚洲人。”这句话,成了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。他眼中的挣扎和不甘,最终化为了无尽的恐惧和绝望。“噗通”一声。曾经不可一世的顾霆,双膝一软,重重地跪在了我的面前。他低下那颗曾经高傲的头颅,声音里充满了颤抖和哀求。“陈渊,我错了……我真的错了……”“求求你,放我一条生路吧……”我静静地看着他,看着这个毁了我五年人生的男人,像一条狗一样,跪在我的脚下。我心中,却没有一丝复仇的快感。只剩下无尽的空虚和悲凉。“生路?”我冷笑一声,“你当初,给过我生路吗?”“你当初,给过那个被林峰撞死的外卖员生路吗?”“顾霆,你这种人,根本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。”我掏出手机,拨通了一个号码。“喂,警察吗?我要报警。这里有一个金融诈骗犯,和一个杀人犯的帮凶。”电话那头,顾霆的脸色,瞬间化为死灰。……处理完顾霆,我并没有感到轻松。因为,还有一个人,我没有解决。林晚。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。恨她吗?当然恨。但在这份恨意之下,似乎还夹杂着一些更复杂的情感。毕竟,她是我曾经用整个青春去爱过的女人。就在我思绪万千的时候,我的手机响了。是苏晴。“陈渊,不好了!林晚带着孩子,在我们会所楼下,说要见你!”我眉头一皱。“不见。”“可是……她一直在哭,还说,如果见不到你,她就带着孩子从天桥上跳下去!”我心中一紧。以林晚现在的精神状态,她真的有可能做出这种极端的事情。孩子是无辜的。“让她上来吧。”我叹了口气,最终还是心软了。几分钟后,套房的门被敲响。我打开门,看到了林晚。她比在酒会上看到的时候,更加憔悴。脸上没有化妆,眼窝深陷,嘴唇干裂,头发也乱糟糟的。怀里,还抱着熟睡的念念。看到我,她“噗通”一声,就跪了下来。和顾霆一样,毫不犹豫。“陈渊,我求求你,救救顾霆吧!”她哭着哀求道,“他不能坐牢,他要是坐牢了,我们这个家就完了!”我看着她,只觉得无比荒谬。到了这个时候,她心里想的,竟然还是那个男人。“你让我,去救一个把我送进监狱,抢走我的未婚妻,还差点害死我的仇人?”我冷冷地看着她,“林晚,你是不是疯了?”“我知道,都是我们的错!都是我们对不起你!”林晚哭得撕心裂肺,“可是……可是念念不能没有爸爸啊!她还那么小!”“爸爸?”我笑了,笑声里充满了自嘲,“她的爸爸,不是顾霆吗?关我什么事?”“不……不是的……”林晚抬起头,泪眼婆娑地看着我,说出了一句让我如遭雷击的话。“念念……念念是你的孩子!她是你的亲生女儿!”6我的大脑,一片空白。时间,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。我死死地盯着林晚,想要从她那张布满泪痕的脸上,找出一丝撒谎的痕迹。但是,没有。她的眼神里,只有绝望和哀求。“你……你说什么?”我的声音,干涩得像是被砂纸磨过。“念念是你的孩子。”林晚重复了一遍,每一个字,都像一把重锤,狠狠地砸在我的心上,“我……我跟你分开的时候,已经怀孕了。只是我自己都不知道。”“后来,我跟顾霆在一起,他……他其实没有生育能力。为了留住他,为了过上好日子,我……我就骗他说,孩子是他的。”“陈渊,对不起,我对不起你……”她泣不成声,几乎说不下去。而我,却感觉不到丝毫的愤怒。我的心里,只剩下无尽的荒唐和可悲。我低头,看着她怀里那个熟睡的小女孩。那张粉雕玉琢的小脸,那长长的睫毛,那微微嘟起的小嘴……我以前怎么没发现,她长得,其实更像我。我的女儿……我竟然有一个女儿。而我,却对她一无所知。甚至,在她母亲的教唆下,她管我的仇人,叫了三年的爸爸。一股难以言喻的剧痛,从心脏深处蔓延开来,瞬间席卷了我的四肢百骸。我踉跄着后退了一步,扶住了身后的墙壁,才没有倒下。“为什么……为什么不告诉我?”我看着林晚,眼中充满了血丝。“我不敢……”林晚哭着摇头,“我怕,我怕你知道了,会跟我抢孩子。我怕我好不容易得来的一切,都会化为泡影。”“所以,你就心安理得地,让我和我的亲生女儿,骨肉分离了五年?”我的声音,冷得像冰。“对不起……真的对不起……”林晚除了道歉,已经说不出别的话。“滚。”我从牙缝里,挤出一个字。“陈渊,你听我说……”“我让你滚!”我猛地抬起头,双目赤红,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,“带着你的谎言,带着你的自私,从我的世界里,彻底消失!”林晚被我吓到了,身体猛地一颤,不敢再说话。她抱着孩子,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,一步三回头地,离开了我的房间。房门关上的那一刻,我再也支撑不住,顺着墙壁,滑坐在了冰冷的地板上。我抱着头,发出了野兽般的低吼。为什么?老天为什么要这么对我?夺走了我的自由,我的事业,我的爱情……现在,又给了我一个如此残酷的真相。我该怎么办?去和林晚抢回孩子吗?可是,在念念的认知里,我只是一个陌生的,让她母亲下跪的坏人。而顾霆,才是陪了她三年的“爸爸”。我拿什么去跟那三年的感情抗衡?更何况,林晚说得对,我坐过牢,有案底。如果真的打官司,我几乎没有任何胜算。难道,我就要眼睁睁地看着我的女儿,继续生活在那个充满谎言和欺骗的家庭里吗?不。我绝不允许。我猛地从地上站起来,眼中重新燃起了斗志。顾霆已经倒了。林晚,也已经失去了所有的依靠。现在,主动权,在我的手里。我拨通了苏晴的电话。“苏晴,帮我查一件事。”“查什么?”“查五年前,我入狱后,林晚的所有行踪。特别是,她是什么时候去的医院,做的产检。”“我要最详细的报告。”挂断电话,我走到窗边,看着楼下林晚那失魂落魄的背影。林晚,你以为,一句“孩子是你的”,就能让我心软,让我放过你们吗?你太天真了。你欠我的,不仅仅是五年的自由。还有我女儿,五年的父爱。这笔账,我会让你用一辈子来偿还。……苏晴的效率很高。第二天,一份详细的调查报告,就放在了我的办公桌上。报告里,清楚地记录了林晚去医院做第一次产检的时间。是在我入狱后的第三个月。根据孕周推算,她怀孕的时间,正是我和她最后一次在一起的时候。孩子,确实是我的。报告的最后,还附上了一份DNA亲子鉴定报告。是苏晴派人,偷偷取了念念的头发,和我做的比对。结果显示,亲权概率,99.99%。看着那份报告,我的手,在微微颤抖。既有失而复得的激动,又有对林晚的滔天恨意。她怎么敢?她怎么敢这么做?!我拿起手机,拨通了林晚的电话。这一次,她接得很快。“陈渊……”她的声音,充满了疲惫和怯懦。“来我这里,一个人来。”我冷冷地命令道。“念念……念念她……”“把她交给保姆。”我打断她,“我只给你半小时。”说完,我直接挂断了电话。半小时后,林晚准时出现在我的套房门口。她换了一身衣服,但脸上的憔悴,却怎么也掩盖不住。“坐。”我指了指对面的沙发。她顺从地坐下,双手不安地绞在一起,像一个等待审判的犯人。我将那份DNA鉴定报告,扔在她面前。“现在,我们来谈谈念念的抚养权问题。”林晚看到那份报告,身体猛地一颤,脸上血色尽失。“你……你都知道了?”“我不仅知道她是我的女儿,我还知道,你为了攀附顾霆,不惜让她认贼作父。”我的声音,不带一丝感情,“林晚,你真是让我刮目相看。”“我……”林晚张了张嘴,却无力反驳。“我给你两个选择。”我竖起一根手指,“第一,你主动放弃念念的抚养权,我会给你一笔钱,足够你下半辈子衣食无忧。从此以后,你和念念,再无任何关系。”林晚的脸色,瞬间变得惨白。“不……我不要!念念是我的命,我不能没有她!”她激动地喊道。“那就只有第二个选择了。”我竖起第二根手指,眼中闪过一抹寒光。“我会起诉你,告你恶意隐瞒,剥夺我的探视权和抚养权。同时,我也会将你和顾霆、林峰合谋,将我送进监狱的所有证据,都公之于众。”“到时候,你不仅会失去念念,还会和你那宝贝弟弟一样,锒铛入狱。”“你自己,选一个吧。”林晚浑身一震,难以置信地看着我。她没想到,我会这么狠。竟然要亲手把她,送进监狱。“陈渊,你不能这么对我!”她崩溃地大哭起来,“你怎么能这么狠心?我们毕竟相爱过……”“相爱?”我笑了,笑声里充满了讽刺,“当你为了钱,选择顾霆的时候,当我们之间的爱情,在你眼里,还不如一套别墅,一辆跑车的时候,你跟我谈相爱?”“当你眼睁睁地看着我被他们算计,替你弟弟顶罪的时候,你跟我谈相爱?”“林晚,是你,亲手杀死了我们之间的爱情。”我的每一句话,都像一把刀,狠狠地扎在她的心上。她瘫坐在沙发上,面如死灰,再也说不出一个字。我知道,她的心理防线,已经彻底崩溃了。“我给你一天的时间考虑。”我站起身,不再看她。“明天这个时候,我希望,能得到一个让我满意的答案。”说完,我转身走进了卧室,留下她一个人,在空荡荡的客厅里,独自面对着绝望的深渊。7第二天,我没有等到林晚的电话。等来的,是苏晴的一个紧急来电。“陈渊,出事了!林晚带着孩子,失踪了!”我心中一沉:“怎么回事?”“今天早上,保姆发现她不在家,只在桌上留了一张字条,说她要带念念离开云城,去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。”苏晴的语气,充满了焦急,“我已经派人去查了,机场、火车站、汽车站,都没有她们的出入记录。我怕……”我怕她会做傻事。我瞬间明白了苏晴未说出口的话。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慌,攫住了我的心脏。虽然我恨林晚,但她罪不至死。更重要的是,念念是无辜的!“查!动用所有关系,把云城给我翻个底朝天,也一定要找到她们!”我对着电话低吼道。挂断电话,我再也无法保持冷静。我冲出房间,开上车,像个疯子一样,在云城的大街小巷里,漫无目的地寻找着。我不知道她们会去哪里。公园?商场?还是……那些我们曾经一起去过的地方?我的脑子里,一片混乱。时间,一分一秒地过去。天,渐渐地黑了。我的心,也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。就在我快要绝望的时候,我的手机响了。是一个公用电话亭打来的。我颤抖着手,接通了电话。“陈渊……”是林晚的声音。她的声音,异常的平静,平静得让人害怕。“你在哪?”我急切地问。“我在江边。”她轻轻地说道,“你还记得吗?我们第一次约会的地方。”我当然记得。云城江边,那座最高的跨江大桥。当年,我就是在那座桥上,向她告白的。“林晚,你别做傻事!”我的声音,都在发抖,“你听我说,我们之间的事情,可以慢慢谈,你不要伤害念念!”“晚了。”林晚的声音,带着一丝解脱的笑意,“陈渊,我知道,我罪无可恕。”“我不求你原谅我,我只求你,在我死后,能好好照顾念念。”“告诉她,妈妈爱她。只是妈妈,太累了。”“不要!”我失声大吼,一脚将油门踩到底,车子像离弦的箭一样,向着跨江大桥冲去。“陈渊,你知道吗?其实,我从来没有爱过顾霆。”“我跟他在一起,只是因为,他能给我我想要的生活。那种我做梦都想拥有的,光鲜亮丽的生活。”“可是,当我真的拥有了这一切,我才发现,我一点都不快乐。”“我每天晚上,都会梦到你。梦到我们挤在那个小小的出租屋里,吃着泡面,畅想未来的日子。”“那个时候,我们虽然穷,但是,我们是真心相爱的。”“是我,亲手毁了这一切。”“如果有来生,我希望,我能做一个普通的女孩,在一个普通的下午,遇见一个普通的你。”“然后,和你谈一场,普普通通的恋爱。”电话那头,传来“嘟嘟”的忙音。我的心,瞬间沉入了谷底。当我赶到跨江大桥时,只看到桥边围满了人。警灯,在黑夜里,不停地闪烁,刺得我眼睛生疼。我推开人群,冲到桥边。一个警察拦住了我:“先生,这里发生了坠江事件,请不要靠近。”“坠江?”我的身体,晃了一下,“是……是一个女人,带着一个孩子吗?”警察看了我一眼,点了点头:“是的。我们正在组织打捞。请您节哀。”节哀……这两个字,像两把尖刀,狠狠地插进了我的心脏。我眼前一黑,几乎要晕过去。不……不会的……林晚……念念……我跪在冰冷的桥面上,看着漆黑的江水,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嘶吼。为什么……为什么会这样?我只是想拿回属于我的一切,我只是想惩罚那些伤害我的人。我没想过,要逼死她!我更没想过,要让我的女儿,为我的复仇,付出生命的代价!我错了……我真的错了……冰冷的雨水,混合着滚烫的泪水,从我的脸颊滑落。我的人生,在这一刻,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灰暗的监狱。不,比那时候,更黑,更冷。因为,这一次,我连最后一丝希望,都失去了。就在我万念俱灰的时候,我的肩膀,被人拍了一下。我回头,看到了苏晴。她的眼圈,也是红的。“陈渊,你冷静点。”她将一把伞,撑在我的头顶,“事情,可能还有转机。”“转机?”我自嘲地笑了笑,“人都没了,还有什么转机?”“尸体还没找到,不是吗?”苏晴看着我,眼神里带着一丝坚定,“而且,我在桥上,发现了一个东西。”她摊开手掌,手心里,躺着一个粉色的,小熊形状的发卡。我认得这个发卡。是念念的。我送给她的,第一个,也是唯一一个礼物。那天,我在商场看到这个发卡,觉得很可爱,就买了下来。后来,林晚带着念念来找我,我悄悄地,把它塞进了念念的口袋里。我看着那个发卡,心中,突然燃起了一丝微弱的希望。“你的意思是……”“林晚很聪明。”苏晴看着我,一字一句地说道,“她知道,只有用这种方式,才能让你彻底放下仇恨。”“也只有用这种方式,她才能带着念念,从你的世界里,彻底消失。”“她这是,在用自己的‘死’,换取你和念念的,新生。”我愣住了。是这样吗?林晚,她……我猛地从地上站起来,夺过苏晴手中的发卡,紧紧地攥在手心。“找!就算把地球翻过来,也要把她们给我找出来!”我的眼中,重新燃起了光芒。这一次,不是为了复仇。而是为了,找回我的女儿。找回那个,我亏欠了太多的,家。8接下来的日子,我陷入了疯狂的寻找之中。我动用了苍穹资本所有的资源,发布了巨额的寻人启事,我的照片和念念的照片,贴满了全国的大街小巷。苏晴也动用了苏家的全部人脉,帮我打探消息。我们几乎查遍了全国所有的出入境记录,监控录像,但林晚和念念,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,杳无音信。我知道,林晚是铁了心要躲着我。她太了解我了,她知道我会去哪些地方找她,所以,她完美地避开了所有的可能。时间一天天过去,我的希望,也一点点地被消磨。我开始整夜整夜地失眠,只要一闭上眼睛,脑海里就会浮现出念念那张可爱的小脸,和林晚坠江前,那绝望而平静的声音。我变得越来越沉默,越来越暴躁。公司的事务,我全部交给了苏晴,自己则像个孤魂野鬼一样,开着车,在一个又一个陌生的城市里穿梭。我不知道我在找什么,或许,我只是在用这种方式,来惩罚自己。如果当初,我没有那么咄咄逼人。如果当初,我能给她多一点时间。是不是,就不会是今天这个结局?可是,这个世界上,没有如果。这天,我开车来到了一个偏远的山区小镇。这里山清水秀,民风淳朴,像个世外桃源。我把车停在镇口的一家小旅馆,准备在这里休息一晚。旅馆的老板,是一个很和蔼的大婶。她看到我一脸疲惫的样子,热情地给我端来一碗热腾腾的面条。“小伙子,外地来的吧?看你这风尘仆仆的样子,是来旅游,还是来找人啊?”“找人。”我扒拉着碗里的面条,心不在焉地回答。“找谁啊?说不定我认识呢。我们这小镇,抬头不见低头见的。”我心中一动,拿出手机,翻出了念念的照片。“大婶,你见过这个小女孩吗?大概四岁左右,长得很可爱。”大婶凑过来看了一眼,摇了摇头:“没见过。这么漂亮的小闺女,要是我见过,肯定有印象。”我心中,闪过一丝失望。也是,怎么可能这么巧。我谢过大婶,准备上楼休息。就在我转身的瞬间,一个在旁边玩耍的小男孩,突然指着我的手机,奶声奶气地说道:“我见过这个姐姐!”我猛地回头,一把抓住那个小男孩的手臂,因为太过激动,力气有些大,吓了小男孩一跳。“你在哪里见过她?!”小男孩被我吓得快哭了。旅馆大婶赶紧过来,拍开我的手:“你这小伙子,干什么呢?吓到孩子了!”我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,赶紧松开手,放缓了语气,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糖果,递给小男孩。“小朋友,对不起,是叔叔太着急了。你告诉叔叔,你在哪里见过照片上的这个姐姐,这些糖都给你。”小男孩看着手里的糖果,又看了看我,终于点了点头。“就在……就在山那边的尼姑庵里。”尼姑庵?我的心,猛地一跳。“那个庵里,是不是新来了一个很漂亮的阿姨,带着一个小孩?”小男孩用力地点了点头:“嗯!那个阿姨可好看了,就是不爱说话。那个姐姐,叫……叫念念!”念念!是她!真的是她!一股巨大的狂喜,瞬间淹没了我。我几乎是语无伦次地向大婶道了谢,然后冲出旅馆,开上车,就向着小男孩指的方向,疯狂地驶去。山路崎岖,但我却丝毫感觉不到颠簸。我的心里,只有一个念头。找到她!马上找到她!车子在半山腰的一座小小的庵堂前停下。庵堂很旧,看起来已经有些年头了。门口,挂着一块褪色的牌匾,上面写着“静心庵”三个字。我推开车门,几乎是连滚带爬地,冲到了庵堂门口。门是虚掩着的。我推开门,看到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背影。她穿着一身灰色的素衣,长发已经剪短,正在院子里,安静地扫着落叶。夕阳的余晖,洒在她的身上,给她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。那一刻,她看起来,是那么的平静,那么的与世无争。仿佛,她天生就属于这里。听到开门声,她回过头。在看到我的一瞬间,她脸上的平静,瞬间被打破。取而代代之的,是无尽的震惊和慌乱。手中的扫帚,“啪”的一声,掉在了地上。我们四目相对,隔着一个小小的院子,却仿佛隔着一个世纪。“你……你怎么会找到这里?”她的声音,沙哑,干涩,充满了不敢置信。我没有回答她。我的目光,越过她,看向了她身后的房间。房门口,一个小小的身影,探出头来,好奇地看着我。是念念。我的女儿。她比照片上,又长高了一点。那双酷似我的眼睛,清澈明亮,像两颗黑色的葡萄。我的眼泪,再也控制不住,汹涌而出。我一步一步地,向她走去。每一步,都像踩在云端,那么不真实。林晚挡在了我的面前,张开双臂,像一只护崽的母鸡。“陈渊,你别过来!”她的声音,充满了警惕和恐惧,“你想干什么?”“我想看看她。”我的声音,哽咽得不成样子,“我想看看我的女儿。”“她不是你的女儿!”林晚激动地喊道,“你忘了她吧!我们已经死了!我们已经在你的世界里消失了!”“林晚,你骗得了别人,骗不了我。”我看着她,一字一句地说道,“你以为,一场假死,就能抹掉所有的一切吗?”“你以为,躲到这里,就能心安理得地,让我和我的女儿,永不相见吗?”“你太自私了!”林晚的身体,晃了一下,脸色变得惨白。就在这时,念念从她身后跑了出来,抱住了她的腿,怯生生地看着我。“妈妈,他是谁?他是坏人吗?”这一句话,像一把刀,狠狠地捅进了我的心脏。我看着念念那双充满恐惧和陌生的眼睛,心痛得无法呼吸。我蹲下身,努力让自己的声音,听起来温柔一些。“念念,别怕。我不是坏人。”我从口袋里,掏出那个小熊发卡。“你看,这个,你还记得吗?”念念看着那个发卡,歪了歪头,似乎在努力回想。过了一会儿,她眼睛一亮,指着发卡说:“是小熊!是叔叔送给我的小熊!”她竟然还记得!我的心里,涌起一股暖流。“念念,我不是叔叔。”我看着她的眼睛,一字一句,无比清晰地说道。“我是爸爸。”9“爸爸?”念念眨着一双大眼睛,困惑地看着我,又回头看了看林晚。林晚的脸色,苍白如纸,身体摇摇欲坠。“念念,别听他胡说!他不是你爸爸!”她一把将念念拉到自己身后,声音尖锐而恐惧。“林晚,你还要骗她到什么时候?!”我猛地站起身,压抑了许久的怒火,终于爆发了,“你已经毁了我的人生,现在,你还要毁了念念的人生吗?!”“让她生活在一个谎言里,让她连自己的亲生父亲都不能认,这就是你所谓的‘为她好’吗?!”我的质问,像一记记重锤,敲在林晚的心上。她无力地辩驳着:“我没有……我只是……我只是不想让她知道,她有你这样一个……这样一个坐过牢的爸爸……”“坐过牢?”我笑了,笑声里充满了悲凉和自嘲,“林晚,你别忘了,我为什么会去坐牢!”“如果不是为了替你那不争气的弟弟顶罪,我会变成今天这样吗?!”“你现在,竟然反过来,用这个来当做攻击我的武器?”“你的心,到底是什么做的?!”林晚的身体,剧烈地颤抖起来,她捂着脸,发出了压抑的哭声。“对不起……对不起……”“我不要听你的对不起!”我红着眼睛,一步步向她逼近,“我只要我的女儿!”我绕过她,想要去抱念念。念念却被我吓到了,尖叫着躲到了林晚的身后。“坏人!你走开!你是坏人!你欺负妈妈!”她稚嫩的声音,像一把最锋利的刀,将我的心,凌迟得鲜血淋漓。我伸出的手,僵在了半空中。我看着她那双充满恐惧和敌意的眼睛,心如刀割。是啊。在她的世界里,我只是一个突然闯入的陌生人。一个把她妈妈骂哭的坏人。我凭什么,让她接受我?我无力地垂下手,后退了几步,靠在院子里的那棵老槐树上。巨大的无力感,将我整个人吞噬。我赢了顾霆,赢回了属于我的财富和地位。可是,在我的女儿面前,我却输得一败涂地。院子里,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。只剩下林晚压抑的哭声,和念念小声的啜泣。不知道过了多久,一个苍老的声音,打破了这份沉寂。“阿弥陀佛。施主,既然来了,就进来喝杯茶吧。”我回头,看到一个身穿灰色僧袍的老尼姑,不知何时,站在了正殿的门口。她看起来,大概有七十多岁了,满脸皱纹,但眼神却异常的清澈和温和。她就是这座庵堂的主持,静安师太。林晚看到她,像是找到了主心骨,拉着念念,快步走了过去。“师太……”静安师太拍了拍她的手,示意她安心,然后,目光转向了我。“施主,冤冤相报何时了。得饶人处且饶人吧。”我苦笑了一下:“师太,如果换做是您,骨肉分离五年,再见面时,女儿却视你为仇人,您能‘得饶人处’吗?”静安师太沉默了片刻,叹了口气:“是老婆子着相了。”她顿了顿,又说:“林施主刚来的时候,整个人都快垮了。她跟我说,她犯了弥天大错,罪孽深重,唯有一死,才能解脱。”“是我劝下了她。”“我对她说,死,是最容易,也是最不负责任的选择。真正的赎罪,不是逃避,而是面对。”“她留在这里,每日诵经念佛,不是为了自己,而是为了给你和孩子,祈福。”我看着林晚,她的头,埋得很低,肩膀在微微耸动。我的心,莫名地刺痛了一下。“施主,我知道你心里有恨。”静安师太缓缓说道,“但是,恨,解决不了任何问题。它只会让你和你在乎的人,都陷入痛苦的深渊。”“孩子是无辜的。她需要的,不是一个充满了仇恨的父亲,而是一个能给她温暖和爱的港湾。”“你今天,就算强行带走了她,又能怎么样呢?你带得走她的人,带得走她的心吗?”静安师太的话,像一盆冷水,将我从愤怒和不甘中,浇醒了。是啊。我能怎么样呢?强行把念念从林晚身边带走,只会让她更加恐惧和憎恨我。难道,我要让她在童年里,留下这样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疤吗?我看着不远处,那个紧紧抱着林晚,用警惕的眼神看着我的小女孩。我的心,软了下来。“师太,我明白了。”我深吸一口气,对静安师太,深深地鞠了一躬。然后,我走到林晚面前。她抬起头,泪眼婆娑地看着我,眼神里充满了不安。我没有看她,而是蹲下身,看着念念。我努力挤出一个,我认为最温柔的笑容。“念念,对不起,刚刚是爸爸不好,吓到你了。”“爸爸跟你保证,以后,再也不会了。”念念似乎被我的转变,弄得有些不知所措。她躲在林晚的身后,只露出一只眼睛,好奇地打量着我。我从口袋里,掏出那张银行卡。那张我出狱时,林晚给我的,装着五十万的银行卡。我把它塞到林晚的手里。“这里面的钱,你先用着。不够了,再跟我说。”“我不要求你现在就原谅我,也不强求念念马上认我。”“我只希望,你能给我一个机会。”“一个,弥补你们的机会。”林晚愣住了,她看着手里的银行卡,又看了看我,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。她似乎没想到,我会做出这样的决定。我没有再说什么,只是深深地看了念念一眼,然后,转身,向着庵堂外走去。“爸爸!”就在我快要走出院门的时候,身后,突然传来一个稚嫩的,怯怯的声音。我猛地回头。看到念念,从林晚的身后,跑了出来。她跑到我的面前,仰着小脸,将一个东西,塞到了我的手里。那是一颗,用糖纸包着的,已经有些融化了的糖。“这个,给你吃。”她说完,就红着脸,跑回了林晚的身边。我摊开手掌,看着手心里那颗廉价的水果糖。我的眼泪,再一次,不争气地流了下来。这一次,不是因为痛苦。而是因为,喜悦。我抬起头,看着庵堂门口,那一大一小两个身影。我知道,我的人生,从这一刻起,才算真正地,重新开始。10我没有离开那个小镇。我在山脚下,租了一间民房,住了下来。每天,我都会去静心庵。我不进去,只是在门口,远远地看着。看林晚扫地,看念念在院子里追逐蝴蝶。有时候,我会带一些念念喜欢吃的零食,和一些新奇的玩具,托静安师太转交给她。每一次,念念都会让师太,给我带回来一些东西。有时候是一朵野花,有时候是一片好看的树叶,有时候,是一颗她自己舍不得吃的糖。我和她之间,形成了一种奇妙的默契。我们没有说话,却仿佛,已经说了很多。林晚,也渐渐地,不再那么排斥我。有时候,我隔着院门看她们,她会对我,点点头。虽然,依旧没有笑容。但那份冰冷的隔阂,似乎在一点点地融化。苏晴来看过我一次。她看到我穿着粗布衣服,坐在院子里,给一辆儿童自行车上漆,惊讶得半天说不出话来。“陈渊,你……你这是打算在这里,当一辈子隐士吗?”我笑了笑:“这里挺好的。空气好,人也简单。”“苍穹资本怎么办?那么大的摊子,你总不能一直当甩手掌柜吧?”苏晴有些恨铁不成钢。“有你呢,我相信你。”我看着她,认真地说道,“苏晴,这些年,辛苦你了。”苏晴的脸,微微一红,别过头去:“你知道就好。”她沉默了一会儿,又问:“你真的……打算原谅她了?”我手上的动作,停顿了一下。“原谅?”我摇了摇头,“有些伤害,是永远无法原谅的。”“我只是,不想再被仇恨,绑架我的人生了。”“更不想,让我的女儿,生活在一个没有爱的环境里。”苏“那你以后,有什么打算?”“不知道。”我看着远处山顶的静心庵,“走一步,看一步吧。”苏晴没有再说什么,只是陪我,默默地坐了一下午。临走时,她对我说:“陈渊,不管你做什么决定,我都支持你。”我看着她离去的背影,心中充满了感激。日子,就在这种平静中,一天天过去。转眼,秋去冬来。小镇,迎来了第一场雪。那天,我给念念做了一个很漂亮的雪人,放在了庵堂的门口。晚上,我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。是林晚打来的。“念念……念念发高烧了。”她的声音,充满了焦急和无助,“镇上的卫生所关门了,我……我不知道该怎么办……”“别怕,我马上过来!”我挂断电话,立刻发动了车子,向着山上冲去。赶到静心庵,我看到林晚抱着念念,焦急地等在门口。念念的小脸,烧得通红,整个人都蔫蔫的。我二话不说,从林晚怀里接过孩子,用厚厚的毯子裹住,就往车上跑。“去县医院,那里条件好一点。”林晚也跟着上了车。一路上,车里的气氛,压抑得可怕。我一边开着车,一边时不时地,从后视镜里,看一眼后座的母女。林晚紧紧地抱着念念,不停地亲吻着她的额头,眼泪,无声地滑落。那一刻,我突然觉得,她其实,也只是一个普通的,爱着自己孩子的母亲。只是,她走错了路。到了县医院,挂了急诊,做了一系列检查。医生说,是急性肺炎,需要马上住院治疗。我跑前跑后地,办好了所有的手续。将念念安顿在病房里,打上点滴后,我们两个,才终于松了一口气。已经是深夜了。我让林晚去病床上休息一会儿,我来守着。她摇了摇头:“我不累。”我们两个,就那么一言不发地,坐在病床边,守着我们共同的女儿。不知道过了多久,林晚突然开口了。“陈渊,对不起。”又是这三个字。我没有说话。“我知道,一句对不起,弥补不了我对你的伤害。”她看着我,眼中充满了愧疚,“这几个月,我想了很多。”“我想,如果当初,我没有那么虚荣,没有那么自私,我们现在,应该会很幸福吧。”“我们会有自己的小房子,你会有一份不错的工作,我会在家里,给你做好饭,等你回来。”“周末的时候,我们带着念念,去公园,去游乐场……”她描述着那个本该属于我们的未来,声音,越来越哽咽。我的心,也跟着,一点点地揪紧。“都过去了。”我轻声说道。“是啊,都过去了。”她自嘲地笑了笑,“是我,亲手打碎了这一切。”她从口袋里,掏出那张我给她的银行卡,放在床头柜上。“这个,还给你。我不能要。”“你拿着吧,念念以后,用钱的地方还很多。”“不。”她摇了摇头,眼神,异常的坚定,“以后的路,我想自己走。”“我已经联系了镇上的小学,下学期,我可以去那里,当一个代课老师。虽然工资不高,但养活我们母女,应该够了。”我有些惊讶地看着她。我没想到,她会做出这样的决定。“陈渊,我知道,我不配得到你的原谅。”她看着我,一字一句地说道,“我也不求你原谅我。”“我只希望,你能给念念,一个完整的童年。”“她需要爸爸。”“你……愿意吗?”我看着她那双充满了恳求和希冀的眼睛,又看了看病床上,那个熟睡的小天使。我的心,在这一刻,彻底融化了。我点了点头。“我愿意。”林晚的脸上,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。那笑容,在泪水的映衬下,显得那么的脆弱,却又那么的美丽。窗外,雪,停了。一轮明月,挂在天边,洒下清冷而温柔的光。我知道,我的人生,或许无法回到最初的起点。但是,一个新的,充满了希望的未来,正在我的面前,缓缓展开。
更新时间:2025-11-06 01:28:18 全文阅读>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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