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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意外和一名连环杀人犯共享了五感。我能尝到他嘴里的咖啡,能听到他心里的独白。最恐怖的是,当他用刀划开受害者皮肤时,我也能感受到那份撕裂的痛。我疯了一样报警,却无法说出他的位置。直到他停下手,对着空气轻笑:「别急,下一个,就是你。」1怪事是从一杯咖啡开始的。我正拿着杯子喝水,温吞的白开水。但舌头上突然炸开一股又浓又苦的味儿,是没加糖没加奶的美式浓缩,热气腾腾的,烫得我舌头一麻。我愣住了,低头看着手里的玻璃杯,透明的,里面清澈见底,就是白水。是我疯了?还是这水有问题?我把杯子里的水倒掉,重新接了一杯。这次我没敢喝,只是盯着看。水还是水,什么都没有。我试探着伸出舌尖,轻轻碰了一下水面。凉的,没有任何味道。..行吧,估计是最近加班太多,出现幻觉了。我叫陈戈,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社畜,在一家半死不活的广告公司做设计。每天的工作就是对着电脑,改改改,直到客户说出那句“我还是觉得第一版比较好”。日子过得像我桌上那杯白开水,无色无味。我摇摇头,想把刚才那奇怪的幻觉甩出去。可就在这时,一个新的感觉出现了。这次不是味觉,是触觉。我的右手像是戴上了一只薄薄的,很贴合皮肤的塑胶手套。有点闷,不透气,指尖能感觉到手套表面的纹路。但我低头看,我的手上空空如也,什么都没有。这他妈到底怎么回事?我开始慌了。我用力甩手,搓手,想把那不存在的手套给弄掉。但那触感牢牢地附在我皮肤上,甩不掉。紧接着,是听觉。一阵细微的,布料摩擦的声音,很轻。然后是一个女人的声音,带着哭腔,在求饶。“求求你……放过我……我把钱都给你……”这声音不是从我耳朵外面传进来的。它直接在我脑子里响,像是有人在我头盖骨里装了个微型音响。我猛地站起来,椅子被我带得往后倒,发出一声巨响。办公室里所有人都朝我看来。“陈戈,你发什么神经?”我的上司,一个地中海发型的中年男人,皱着眉吼我。我顾不上他。我捂着耳朵,但那女人的声音还在。我的心跳得像要从嗓子眼蹦出来。我环顾四周,都是熟悉的同事,他们用看傻逼一样的眼神看着我。“你们……没听见吗?”我声音发抖。没人理我。女人的哭求声还在继续。然后,另一个声音,一个男人的心声,冰冷,不带一丝情绪,同样在我脑子里响起。【别吵。】我的手脚瞬间冰凉。我能分清,这个心声,不是我的。我的思想还在恐慌,还在问“这他妈是怎么了”。而这个声音,像一块冰,镇定,冷漠,充满了主宰一切的傲慢。那个女人还在哭。然后,我“看”到了。我的眼前不是我的办公室,不是我那些同事。是一间昏暗的屋子,只有一个小窗户透进点光。地上躺着一个女人,手脚被绑着,嘴也被胶带封住了,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。而我的“视线”,正居高临下地看着她。我感觉我的右手,那只戴着“手套”的右手,举了起来。手里握着一把刀。不是厨房里的菜刀,是那种很薄,很锋利的,像手术刀一样的玩意儿。【皮肤不错。很光滑。】那个冰冷的心声又响起了。然后,我感觉到手腕一沉。刀尖,轻轻地,划开了女人的手臂皮肤。“啊——!”一声惨叫在我喉咙里炸开,但我死死地咬住了嘴唇,没让它发出来。不是我被划了。是那个女人。可那份撕裂的痛,火辣辣的,钻心的疼,却一清二楚地,一分不差地,传递到了我的身上。我的手臂上,明明光滑一片,却感觉像是被活活片开了一层皮。2我疯了一样从座位上弹起来,撞开椅子,冲向我上司的办公室。同事们都吓了一跳,看着我这个平时闷不吭声的老实人突然发疯。“砰”的一声,我撞开门。地中海正在打电话,被我吓得手机都差点掉了。他正要发火,我抢先一步,扑到他桌子前,抓起他的电话。“喂?喂?报警!杀人了!快报警!”我对着话筒狂吼。电话那头的人被我吼懵了,几秒钟后传来一个小心翼翼的声音:“那个……这里是给你家送桶装水的,请问还需要吗?”地中海一把抢过电话,对着我咆哮:“陈戈!你他妈是不是疯了!要发疯滚出去发!”我不管他。我用我自己的手机,手指颤抖地按下110。电话很快就接通了。“喂,你好,报警中心。”一个冷静的男声传来。“杀人了!有人在杀人!”我语无伦次地喊着,“我感觉到了!我全都能感觉到!”手臂上那撕裂的痛感还在,越来越清晰,越来越剧烈。脑子里那个女人的呜咽声和男人冰冷的心声交织在一起,像一台恐怖的搅拌机。【叫吧。越大声越好。】那个男人的心声说。“地址?受害者信息?你在哪里看到的?”电话那头的警察一连串地发问。“我……我不知道!”我崩溃了,“我不知道他在哪里!我就是能看见,能听见,能感觉到!他拿着刀,在划一个女人的胳膊!好痛……真的好痛……”我抱着自己的胳膊,疼得蹲了下去。冷汗从额头上滚下来。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钟。然后那个警察用一种非常官方,但是明显带着敷衍的语气说:“先生,请您保持冷静。如果您是做噩梦了,或者产生了幻觉,建议您去看医生。如果是骚扰报警,我们会追究您的责任。”说完,他挂了。“嘟——嘟——嘟——”我握着手机,傻了。我忘了,我说的这些,在一个正常人听来,就是疯话。共享感官?和连环杀手?这他妈是小说里的情节。我被地中海连推带搡地赶出了办公室。整个下午,我在所有人的指指点点中度过。我坐立不安,手臂上的幻痛时时刻刻提醒着我,这不是梦。我能尝到他嘴里的血腥味,混合着那个女人眼泪的咸味。我能闻到空气中弥漫的,铁锈和恐惧混合的气味。我能听到刀锋划过皮肤时,那细微又令人牙酸的声音。我成了一个偷窥者,一个无法动弹的囚犯,被锁在另一个人的身体里,被迫观看一场血腥的直播。我冲进厕所,对着马桶狂吐,吐到最后只剩下酸水。我用水龙头里的冷水一遍遍地泼脸,想让自己清醒过来。但没用。一切都太真实了。直到傍晚,那场折磨才终于慢慢平息。痛感消失了,血腥味也淡了。我感觉到“他”脱掉了手套,在水龙头下仔细地冲洗着双手,每一个指甲缝都洗得干干净净。然后,用毛巾擦干,动作优雅得像个外科医生。【完美。】他对自己很满意。我虚脱地靠在厕所的隔板上,感觉自己像是死过一次。天黑了,同事们都走光了。我一个人失魂落魄地走出办公楼。街上车水马龙,霓虹灯闪烁,周围的人们有说有笑。这是我熟悉的世界,但又感觉那么遥远。没有人知道,就在刚刚,我“亲身经历”了一场谋杀。回到我租的那个小单间,我把自己扔在床上,一动也不想动。突然,一个想法让我毛骨悚然。如果这个连接是双向的……他能感觉到我的感觉,是不是也……能知道我的想法?我吓得一个激灵坐起来。我不敢想下去。夜深了,我却一点睡意都没有。我害怕闭上眼睛。我怕一睡着,又会进入那个屠宰场。就在我快要精神崩溃的时候,那个感觉又来了。这次,不是杀戮。我尝到了一股香醇的红酒味,舌尖微涩,喉咙里泛起暖意。我“看”到了一双骨节分明的手,正握着一个高脚杯,轻轻摇晃。窗外是璀璨的夜景,万家灯火像是铺在地上的星河。这是一个高级公寓的落地窗前。【下一个,该选个什么样的呢?】那个声音像一个美食家在挑选晚餐。我的恐惧被一股巨大的愤怒冲散了。这个混蛋!他把杀人当成了什么?艺术创作吗?我忍不住在心里对着他狂吼:【你这个畜生!你不得好死!我会抓住你的!我发誓!】我的思想,就像是扔进一潭死水里的石子。高脚杯的晃动,停了。周围死一样的寂静。过了足足有半分钟,那个冰冷的心声,第一次带上了一丝……笑意。一丝被惊扰后,感到有趣的笑意。【哦?】【我的脑子里,好像钻进来一只小老鼠。】一瞬间,我感觉全身的血都冻住了。他……他知道!他知道我的存在!3“一只小老鼠。”恐惧像是潮水一样,瞬间淹没了我的口鼻。我大口大口地喘气,却感觉吸进肺里的都是冰碴子。他知道。那个变态杀手,知道我在他的脑子里。他不再只是一个我单方面窥视的怪物了。他成了一个能与我“对话”的,活生生的威胁。我感觉他的“目光”仿佛穿透了空间的阻隔,正在审视我。审视我这个躲在他思想角落里瑟瑟发抖的“小老鼠”。【有意思。】他的心声慢悠悠地传来,【真有意思。我的观众,你叫什么名字?住在哪里?】我吓得魂飞魄散,拼命地收缩自己的思想,想把自己缩成一个点,一个不存在的点。我不敢去想任何关于我自己的信息。我的名字,我的住址,我的工作……我怕只要脑子里一过这个念头,就会被他捕捉到。我像个傻子一样,开始在脑子里默念:“我不知道我叫什么我不知道我叫什么我不知道我住哪里……”【呵呵。】他轻笑起来。那笑声在我脑子里回荡,充满了嘲弄和玩味。【你以为这样就行了?小老鼠,我们的感觉可是连在一起的。我想找到你,只是时间问题。】说完,那种连接感突然增强了。我闻到了一股浓郁的栀子花香。不是香水,是那种新鲜的,带着绿叶和水汽的真花的味道。【闻到了吗?我家楼下的花坛。你们那儿有吗?】他问。我死死地闭上眼睛,堵住鼻子。可那味道不是从鼻子里来的,它直接灌进了我的大脑。我租的老破小社区里,别说栀子花,连根草都快死绝了。【没有?没关系。】他很有耐心,【那我换一个。】几分钟后,一股刺鼻的消毒水味传来。【仁爱医院的味道。】他的心声说,【你们城市的医院,也是这个味儿吧?】我的心脏狂跳。仁爱医院……我们这个城市最大的公立医院,离我家只有两条街。他……他在试探!他在用他周围的环境信息,一点一点地定位我!只要我对他给出的某个信息产生“熟悉”的反应,他就能从我的情绪波动里捕捉到线索!我瞬间明白了他的意图。这是一个残忍又聪明的游戏。他在狩猎,而猎物就是我。我们的脑子,就是猎场。我必须冷静。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。不能有任何情绪波动。不能去想“这个地方我熟”或者“这个地方离我好近”。我要像一块石头,一块木头。接下来,他开始带着我“云逛街”。他嘴里尝到了城西那家最火的“李记串串香”的麻辣味。我耳朵里“听”到了市中心广场上大妈们跳广场舞时放的凤凰传奇。我鼻子“闻”到了东门菜市场那股鱼腥和蔬菜混合的味道。每切换一个地方,他都会像个导游一样,在我脑子里解说。【这个串串香,味道够劲。你们那儿,有这么辣的吗?】【这首歌……真吵。不过听的人挺多。你听过没?】我咬着牙,拼命地在脑海里想象别的东西。我想象自己在大海上,周围全是咸腥的海水;我想象自己在沙漠里,满眼都是单调的黄沙。我用这些想象出来的感官信息,去对抗他传来的东西。这是一种精神上的角力,消耗巨大。到天亮的时候,我感觉自己快被榨干了。他似乎也累了,那种连接感渐渐弱了下去。我像一滩烂泥一样瘫在床上。一夜没睡,但比连续干了七天七夜的活还累。我必须做点什么。我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。报警没用。没人会信。那我能做什么?断开连接?我连这鬼东西是怎么连上的都不知道,怎么断?反击?我拿什么反击?他在暗,我在明。他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变态,我只是个连鸡都没杀过的社畜。绝望像一张网,把我牢牢地罩住。就在这时,一阵新的感觉传来。我尝到了一股甜腻的味道。是奶油,很厚重的那种。【早上好啊,我的小老鼠。】他的声音带着晨起的慵懒,【睡得好吗?我给你准备了早餐。】我“看”到了,他正在一家面包店里,用夹子夹起一个奶油牛角包。那家面包店……我瞳孔骤缩。那个熟悉的粉红色招牌,那个门口的歪脖子招财猫摆件……是我家楼下的面包店。我每天上班都会路过的那家店。4一瞬间,全身的血液都冲上了头顶,又在刹那间褪得一干二净。我家楼下。他,在我家楼下。我的脑子“嗡”的一声,一片空白。前一秒还在拼命构筑的心理防线,顷刻间土崩瓦解。【哦?看来你认出来了。】他的心声里充满了捕获猎物的愉悦。【情绪波动很大嘛,小老鼠。看来我找对地方了。】我连滚带爬地从床上下来,扑到窗户边,掀开窗帘一角,颤抖着往下看。清晨的街道上,行人不多。楼下的那家“甜心烘焙坊”门口,几个上班族在排队买早餐。其中有一个男人,背对着我的方向,穿着一件黑色的风衣,身形高瘦。他正慢条斯理地把那个奶油牛角包放进纸袋里。是他吗?我不知道。我看不到他的脸。但他的一举一动,我都通过那该死的连接“看”得一清二楚。我能感觉到纸袋的粗糙质感,能闻到牛角包散发出的黄油香气。然后,我看到他付了钱,转过身。他抬起了头,朝着我这栋楼的方向,看了一眼。明明隔着几十米的距离,我却感觉他的目光像两道激光,精准地穿透了玻璃,落在了我的脸上。他对着我这个方向,嘴角微微上扬,露出了一个笑容。一个优雅、迷人,却又让我如坠冰窟的笑容。【别急。】他在我脑子里说。【下一个,就是你。】我的腿一软,一屁股跌坐在地上。跑!我脑子里只剩下这一个字。我手忙脚乱地从地上爬起来,胡乱地抓起钱包和钥匙,连衣服都来不及换,穿着一身睡衣就往外冲。我不能待在这里了。他已经找上门了。他知道我住在哪栋楼,甚至可能已经猜到了楼层。再待下去就是等死。我冲出房门,玩命地按着电梯。电梯的数字慢悠悠地从1楼往上跳。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。快点,快点,再快点!我能“尝”到,他嘴里正咀嚼着那个牛角包。奶油的甜腻味让我阵阵反胃。【味道不错。可惜,你吃不到了。】他惋惜地说。“叮”的一声,电梯到了。门一开,我立刻冲了进去,发疯一样地按着关门键。就在电梯门即将合上的那一瞬间,我看到了。楼梯间的门被推开,那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走了出来。电梯门彻底关上了,但我脑子里的“视野”却和他同步了。我“看”着他走到我刚才站的位置,看着紧闭的电梯门。然后,他按下了向下的按钮。他在追我!我的呼吸停滞了。这栋老式居民楼只有一部电梯!他会跟我一起下来!我拼命地按着一楼的按钮,但电梯下降的速度仿佛变成了慢动作。【游戏开始了,小老鼠。】他的声音在我脑中响起,带着猫捉老鼠的戏谑。电梯每下降一层,我的恐惧就加深一分。五楼……四楼……电梯在四楼停下了。门缓缓打开。外面没有人。但就在门即将再次关上时,一只穿着黑色皮鞋的脚,卡住了电梯门。然后,是那个穿着黑色风衣的身影。他走了进来。我缩在电梯的角落里,全身僵硬,连呼吸都忘了。他很高,站在狭小的电梯里,几乎挡住了所有的光。我看不到他的脸,因为他戴着一顶黑色的鸭舌帽,帽檐压得很低。但他身上那股淡淡的,混合着高级古龙水和血腥味的气息,我一辈子都忘不了。电梯门关上了。我们两个,被困在这个狭小的金属盒子里。他没有看我。他只是靠在另一边的轿厢壁上,嘴里慢悠悠地嚼着最后一口牛角包。但我知道,他的一切注意力都在我身上。我能“听”到他的心声。【真狼狈啊,我的小老鼠。连睡衣都来不及换。】【你的心跳得好快。咚,咚,咚……像在打鼓。】【你在发抖。很害怕吗?】我死死地盯着电梯上那个不断变红的数字。三楼……二楼……快到了。只要到了一楼,我就冲出去,往人多的地方跑!【你以为,你能跑到哪里去呢?】他仿佛看穿了我的想法。电梯“叮”的一声,到了一楼。门一开,我像一颗出膛的子弹,猛地冲了出去。但我只跑了两步,就撞上了一堵肉墙。一个穿着物业制服的保安,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电梯门口,正好挡住了我的去路。“跑什么跑!毛毛躁躁的!”保安不耐烦地训了我一句。就这一下耽搁,我已经感觉到了背后传来的风。我回头。那个黑衣男人,不紧不慢地从电梯里走了出来。他终于抬起了头。那是一张什么样的脸啊。英俊,干净,戴着一副金丝眼镜,嘴角还挂着一丝温文尔雅的笑。他看起来就像个大学教授,或者公司高管。谁也无法把他和那个残忍的屠夫联系在一起。他看着我,扶了扶眼镜,微笑着开口了。他的声音和我想象中一样,充满了磁性。“你好,陈戈。我们,终于见面了。”5他的声音很好听,温和,有礼貌。但传到我耳朵里,却像是地狱的召唤。他叫出了我的名字。他连我的名字都知道了。旁边的保安大叔见我们认识,嘀咕了一句“神经病”,就走开了。大厅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。我一步一步地往后退,直到后背抵在了冰冷的墙上,退无可退。“你……你想干什么?”我的声音抖得像筛糠。他没有回答,而是迈开长腿,朝我走来。一步,一步,皮鞋踩在大理石地砖上,发出清脆的响声,每一下都像是踩在我的心脏上。【干什么?】他的心声同步传来,【当然是……带我的小老鼠去一个好玩的地方。】他走到我面前,停下。我们离得那么近,我能闻到他呼吸里奶油的甜味。我甚至能从他那副金丝眼镜的镜片上,看到我自己惊恐万状的脸。“你是谁?”我咬着牙问。“我?”他笑了,笑得很无辜,“我叫周明轩。你的新邻居。我刚搬到你楼上。”新邻居?楼上?我脑子飞快地转着。我楼上那户确实空了很久了,最近好像是有人在装修。【那个味道,喜欢吗?】他像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,【装修材料的味道,和你从我脑子里闻到的,应该一样吧?】我这才想起来。这段时间,我的确断断续续地闻到过油漆和木料的味道。我一直以为是这破楼里其他人在装修。没想到……他一直在用这种方式,标记他的巢穴,也等于是在标记我。..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?”我问,“这个……连接,到底是什么?”“我怎么知道?”周明轩摊了摊手,表情无辜得像个孩子,“某一天,我正在‘工作’,突然就感觉脑子里多了个观众。一开始,我还以为是我的错觉。直到你这只小老鼠,忍不住对我大喊大叫。”他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兴奋的光芒。“你知道吗,陈戈。我杀了那么多人,第一次感觉到……不那么孤独了。”他说,“有人分享我的作品,我的感受。这种感觉,太棒了。”他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。“现在,”他向前一步,几乎贴在了我的身上,压低了声音,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说,“跟我走。还是……你想让我在这里,就把你变成我的下一件‘作品’?”他的手,插在风衣口袋里。我毫不怀疑,那里面就藏着那把要命的刀。我不敢动。早晨的阳光从大门照进来,很温暖。但我的手脚一片冰凉。我被将军了。要么跟他走,生死未卜。要么就在这里,立刻死。我还有选择吗?我绝望地闭上了眼睛。“好……我跟你走。”我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。“聪明的孩子。”周明轩满意地笑了。他没有绑我,也没有用武器威胁我,只是像一个老朋友一样,拍了拍我的肩膀。“走吧。我的车就在外面。”我像一个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,机械地迈开脚步,跟着他走出了居民楼。外面停着一辆黑色的轿车,很普通,扔在车堆里都找不到的那种。他绅士地为我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。我坐了进去。他关上门,绕到另一边,也上了车。车子发动了。我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街景,我住了五年的街道,第一次觉得这么陌生。我要被带到哪里去?那个杀人工厂?然后像之前那些人一样,被他一刀一刀地肢解?我忍不住开始发抖。“别怕。”周明轩一边开车,一边用眼角的余光瞟了我一眼,“我暂时还不想杀你。你是个很有趣的玩具,我还没玩够。”他的心声充满了玩味。【要怎么处置这只小老鼠呢?直接杀了,太可惜了。也许,我可以让他当我的助手?亲眼看着我‘创作’,那种恐惧和绝望,一定会非常美味。】我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。我瞥了一眼旁边的车门。如果我现在跳车……【别想了。】周明轩冷冷地说,【时速八十公里,你跳下去,不死也残。而且,你觉得,你能跑得掉吗?】车里的中控锁,“咔哒”一声,落下了。我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。车子一路向着郊区开去。周围的建筑越来越少,道路两旁变成了大片的荒地和树林。我的心也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。完了。这里荒无人烟,就算我喊破喉咙,也不会有人来救我。他就是在这里,处理掉那些受害者的吗?不知道过了多久,车子终于在一个废弃的工厂前停了下来。这里我好像有点印象,是几十年前倒闭的一家化工厂。因为污染问题,周围几公里都没有人住。【到了。我们未来的‘画室’。】周明轩熄了火,对我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。“下车吧,我带你参观一下。”6工厂很大,到处都是锈迹斑斑的巨大管道和废弃的机器。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铁锈和化学品混合的怪味。周明轩熟门熟路地带着我往里走,穿过几个空旷的车间,最后停在一个巨大的地下室入口前。他拉开沉重的铁门,一股更加浓烈的血腥味和福尔马林的味道扑面而来。我忍不住干呕起来。地下室的灯光很亮,亮得刺眼。里面的景象,让我这辈子都忘不了。这里不像屠宰场,更像一个……实验室。正中央是一张巨大的不锈钢操作台,旁边摆满了各种我叫不出名字的工具,刀具,锯子,钳子……在灯光下闪着寒光。墙边是一排排的架子,上面放着许多玻璃罐。罐子里用液体泡着一些东西。器官,组织,甚至还有……一颗完整的人头。我双腿一软,差点跪在地上。“怎么样?”周明轩张开双臂,像是在展示他最得意的收藏,“这是我的藏品室。每一件,都是完美的艺术品。”我看着那些在液体里沉浮的“艺术品”,胃里搅成一团。【恐惧。美妙的恐惧。我能尝到你恐惧的味道。】他的心声在我脑子里回响,带着贪婪的吸吮声。他把我按在操作台旁边的一把椅子上。“别紧张。”他戴上那双我无比熟悉的塑胶手套,声音温柔得像在哄一个孩子,“今天不拿你做实验。今天,我们有个更重要的客人。”他走到墙角,拖过来一个麻袋。麻袋在地上蠕动,里面传来男人的呜咽声。他解开袋子,从里面倒出来一个被五花大绑的男人。男人嘴里塞着布,看到周明轩,吓得拼命挣扎,眼泪鼻涕流了一脸。“介绍一下。”周明轩指着那个男人,对我微笑着说,“这位,是我的新作品。而你,陈戈,是第一位观众。”他拿起操作台上的一把小刀,走到那个男人面前。【从哪里开始好呢?不如,就从手指开始吧。一根一根地,慢慢来。】我闭上眼睛,不敢再看。“不!”周明轩的声音突然严厉起来,“睁开眼睛,看着我。这是我给你的,VIP席位。”刀尖,抵在了那个男人右手的小指上。男人剧烈地颤抖着,发出绝望的呜咽。我也在颤抖。我感觉到那冰冷的刀锋抵在指关节上的触感。然后,是剧痛。“啊!”我惨叫出声。我的小指明明完好无损,却感觉像是被活生生切断了。十指连心的剧痛让我眼前发黑。但最恐怖的不是痛。是周明轩。他脸上没有丝毫的残忍或狰狞。他专注,认真,像一个钟表匠在修理一块精密的腕表。他甚至还带着微笑。而他的心声,平静得可怕。【第一根。切割面很平整。不错。】我在剧痛和恐惧的双重折磨下,感觉自己快要疯了。我必须做点什么!我不能就这么坐着,感受着别人被肢解的痛苦!我的脑子飞速运转。..反击!我该怎么反击?我能干扰他!上一次,我用想象出来的臭鱼烂虾的味道,成功地干扰了他一下。那这一次呢?我死死地盯着周明轩那张英俊而变态的脸,集中我全部的精神力。去死吧!我拼命地在脑海中制造噪音。我让他听到最刺耳的电钻声,最尖利的指甲刮黑板的声音,还有重金属摇滚和二人转的大合唱。周明轩手上的动作,顿了一下。他皱了皱眉。【吵死了。】他继续动手,准备切下第二根手指。不够!这点噪音根本不够!我得给他来点更猛的!味道!对了,味道!我想象着世界上最恶心的东西。公共厕所里十年没冲过的马桶,夏天垃圾桶里发酵了半个月的厨余垃圾,还有……还有……【这是什么鬼东西?】周明轩的动作终于停下了。他好像真的被我恶心到了,脸色都有些发白。我成功了!我看到了希望!我加大力度,把那些恶心的画面,恶心的味道,疯狂地往他脑子里灌。【够了!】他的心声里第一次出现了愤怒。“砰!”他一脚踹翻了旁边的工具架。各种刀具掉了一地。“你有完没完!”他转过头,死死地瞪着我,金丝眼镜后面的眼睛里,全是暴戾的凶光。他被我激怒了。我心里一喜,但紧接着就是更大的恐惧。被激怒的野兽,只会更危险。他扔下刀,大步向我走来。“看来,是我对你太仁慈了。”他一把揪住我的头发,把我从椅子上拽了起来,“你这只小老鼠,不给你点教训,你是不知道谁才是主人!”他的脸离我只有几厘米,我能看到他眼睛里的血丝。【既然你这么喜欢‘感觉’,那我就让你好好感觉一下。】他拖着我,走向那个被绑在地上,已经吓傻了的男人。他从地上捡起一把刀,塞进我的手里。然后,他抓住我的手腕,强行让我的手,握着刀,对准了那个男人的胸口。“来,”他在我耳边轻声说,像魔鬼在低语,“我教你,怎么创作一件艺术品。你不是想反抗吗?现在,刀就在你手上。动手啊。”7刀柄冰冷,上面还带着血的黏腻。我的手在抖,抖得握不住这把刀。“不……不……”我拼命地摇头,想把手抽回来。但周明轩的力气大得惊人。他的手像一把铁钳,牢牢地箍住我的手腕,让我动弹不得。地上的男人看着我,不,是看着我手里的刀,眼神里充满了乞求。他已经说不出话,只能拼命地摇头。“动手。”周明轩的声音催促着,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,【让他感觉一下,陈戈。让他感觉一下你的‘作品’。】他想让我杀人。他想把我变成和他一样的怪物。他想毁了我。不。我不能。一股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,从我身体里涌了上来。“我操你妈!”我用尽全身力气,猛地一甩手。这一甩并没有挣脱他的钳制,但却改变了刀尖的方向。刀锋调转,没有刺向地上的男人,而是向着我自己的大腿,狠狠地扎了下去!“噗嗤!”布料被撕开,利刃刺入肌肉的声音。剧痛!无法形容的剧痛,像是有一根烧红的铁钎子捅进了我的腿里,还在里面疯狂地搅动。..“啊!”我发出了一声野兽般的嚎叫。但,几乎在同一时间,另一个惨叫声也响了起来。是周明轩!我抬起头,看到他松开了我的手,抱着自己的大腿,踉跄着后退了几步。他的脸上,不再是那种掌控一切的优雅,而是因为剧痛而扭曲的,不敢置信的表情。他穿着昂贵的西装裤,裤腿上什么都没有。但那份剧痛,通过我们之间该死的连接,完完整整,分毫不差地,传递到了他的身上!这是我想到的,唯一能够反击的方法!我伤害不了他,但我可以伤害我自己!我伤害我自己,就等于在伤害他!这种伤敌一千,自损一千的打法,疯狂,而且有效!【你……】他的心声里充满了震惊和暴怒,【你这个疯子!】“疯子?”我撑着剧痛的身体,从地上站了起来,我看着他,笑了,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,“是你把我变成疯子的!”我握着还插在大腿上的刀柄。“来啊!”我对着他吼,“你不是喜欢‘感觉’吗?我让你感觉个够!”说着,我咬紧牙关,猛地转动了刀柄!“呃啊啊啊——!”撕心裂肺的痛楚让我几乎晕厥。肌肉和神经被刀刃绞烂的感觉,比死还难受。周明轩也发出了一声闷哼,脸色瞬间变得惨白。他单膝跪了下去,额头上全是冷汗。他第一次,在这个共享感官的游戏里,落了下风。我没有丝毫犹豫,拔出腿上的刀,血喷涌而出。我顾不上这些,拖着一条废腿,一瘸一拐地朝着地下室的出口冲去。【站住!】周明轩在我身后咆哮。我没有回头,拼了命地往外跑。身后传来了脚步声。他追上来了!他妈的,这个变态的身体素质怎么这么好!受了这么重的“伤”,居然还能追!我的腿越来越沉,失血让我头晕眼花。就在我快要跑到门口的时候,我的脚下一绊,整个人向前扑倒在地。一只手抓住了我的脚踝。是周明轩。他从后面爬了过来,脸色和鬼一样,但眼神里的凶狠却像是要把我生吞活剥。“小老鼠……你跑不掉了……”他咬牙切齿地说。他想把我拖回去。我回过头,用手里那把还滴着我自己鲜血的刀,朝着他的脸,狠狠地划了过去!他下意识地一偏头,躲开了要害。但刀锋还是划过了他的手臂。瞬间,我自己的手臂上也传来了一道火辣辣的刺痛。他愣了一下。我也愣了一下。操。我忘了,我攻击他,我自己也会受伤。我们两个,就像连体的怪物,互相伤害,谁也讨不到好。他看着手臂上的伤口,又看了看我,突然笑了。“哈哈……哈哈哈哈……”他笑得越来越大声,像个真正的疯子。【有意思……太有意思了!】他心想,【这个游戏,越来越好玩了!】我看着他癫狂的笑脸,心里一阵发寒。我把他惹毛了。不,我是让他……更兴奋了。完了。8周明轩停止了狂笑。他慢慢从地上站起来,像没事人一样拍了拍身上的灰。他大腿上的“伤”似乎已经不再影响他。而我,却因为失血和剧痛,连站都站不起来了。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,就像在看一只掉进陷阱里,徒劳挣扎的耗子。“了不起的招数。”他扶了扶金丝眼镜,语气里竟然带着一丝赞许,“自残。我怎么就没想到呢?”【这么强烈的痛感……比我‘创作’时感受到的还要纯粹。这个玩具,真是个宝藏。】他的心声让我不寒而栗。他把我拖回了操作台,根本不理会地上那个还没死透的男人。他从一个箱子里拿出急救包,手法熟练地给我清洗伤口,上药,包扎。他的动作很轻,很专业,像一个经验丰富的外科医生。如果不是我知道他是个变态杀人狂,我甚至会以为自己遇到了一个好心人。“别担心,死不了。”他一边包扎,一边说,“伤口不深,没伤到大动脉。你这件玩具这么珍贵,我可舍不得让你就这么坏掉。”我看着他那张斯文的脸,心里只有一个念头:逃。必须逃出去。我的自残攻击虽然有效,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。我不可能每次都把自己搞得半死不活。他包扎完,把我重新捆在了椅子上。这次,捆得结结实实。“好了,我们继续刚才的游戏。”他捡起地上的刀,微笑着走向那个已经快昏迷的男人。但我发现,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。【过滤。】周明轩的脑子里出现了这个词。【我得学会过滤掉这只老鼠传来的垃圾信息。痛觉,可以保留。那些乱七八糟的噪音和气味,太影响我创作的心情了。】我的心一沉。他……他要屏蔽我?不,不是屏蔽。是筛选。他要把我的精神攻击当成垃圾邮件过滤掉,但保留我传给他的,或者他施加给我的痛觉!这个混蛋的学习能力和适应能力,强得可怕!果然,当他再次动刀的时候,我依然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个男人身上的痛楚,但我拼命向他发射的“精神炸弹”,却像是石沉大海,一点作用都没有了。他甚至在我脑子里,哼起了小调。一场单方面的,残忍的折磨,再次开始。我被迫旁观和感受着一切。我的每一次尖叫,每一次颤抖,都成了他的下酒菜。不知道过了多久,那场屠杀终于结束了。他把“作品”的各个部分,小心翼翼地放进不同的玻璃罐里,贴上标签,像是在陈列珍宝。我像一条脱水的鱼,瘫在椅子上,连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。他走过来,解开了我身上的绳子。“今天就到这里。”他擦了擦手,说,“你表现得很好。我很满意。”他把我拖上车,一路开回了市区。我以为他会把我带回我的住处。没想到,他直接把车开进了他自己家的地下车库。他住的地方,是一个高档的复式公寓。装修简约而奢华,一尘不染。巨大的落地窗外,是整个城市的夜景。就像我第一次“看”到的那样。他把我扔在沙发上,自己去浴室洗澡了。哗啦啦的水声传来。这是一个机会。我忍着腿上的剧痛,挣扎着站起来,悄悄地走向门口。我的手刚碰到门把手,身后就传来了周明轩懒洋洋的声音。“别白费力气了。指纹锁,密码是我生日。你知道吗?”我当然不知道!浴室的门开了,他围着一条浴巾走了出来。水珠顺着他结实的腹肌滑落,身上还带着沐浴露的清香。“乖乖待着,还有用得到你的地方。”他说完,就走进了卧室。我颓然地坐在了地上。逃不掉了。我被他囚禁了。就在我陷入绝望的时候,我突然感觉到了什么。那是一种很微弱的联系,和我与周明轩之间的感觉完全不同。那感觉像是……一个记忆的碎片。它不是周明轩的,也不是我的。它来自于……那个被他杀死的男人!人在临死前,最强烈的执念,会通过某种方式残留下来。而我和周明轩之间的这条该死的感官通道,就像一个信号接收器,偶尔会捕捉到这些残存的“信号”。我看到了一副画面。那个男人,在死前,想的不是他的家人,不是他的钱财。他想的,是他藏在办公室抽屉暗格里的一个账本。那个账本上,密密麻麻地记录着一些东西。一些……交易记录。而交易的另一方,赫然写着一个名字——周明轩。9这个发现,像一道闪电,劈开了我脑中的黑暗。账本!这不是随机杀人!我一直以为周明轩是个没有理由,纯粹为了享受而杀人的疯子。现在看来,不是!或者说,不完全是!他和他杀的这个男人之间,有联系!我强忍着激动,闭上眼睛,努力地去回想那个一闪而过的记忆碎片。画面很模糊。我只能看到那是一个普通的办公室,桌上有一个名牌,但上面的字看不清。账本是棕色牛皮封面的,藏在一个上了锁的抽屉最里面的夹层里。这他妈就是救命的稻草!如果我能找到这个账本,我就能找到周明轩杀人的动机,找到他的秘密!这东西,就是他的罪证!警察不信我说的“共享感官”,但他们总不能不信一个写满了罪证的账本吧?可问题是,我被困在这里。我怎么出去?怎么去拿那个账本?那个办公室又在哪里?就在这时,周明轩从卧室里出来了。他换上了一身干净的家居服,手里端着一杯红酒。他看到我坐在地上发呆,走了过来。“在想什么,我的小老鼠?”他抿了一口酒,居高临下地看着我,“又在盘算着怎么逃跑?”我看着他,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,或者说疯狂的计划。我一个人不行,但我可以找帮手。这个帮手,就是周明轩自己。我要利用他,让他带我,或者说,指引我,去找到那个账本!“我在想,”我抬起头,直视着他的眼睛, 装出顺从的样子,“我在想,我好像……有点理解你了。”周明轩挑了挑眉,显然对我的转变很感兴趣。“哦?说说看。”“那种……主宰一切的感觉。”我舔了舔干裂的嘴唇,声音沙哑,“那种看着生命在自己手中凋零的感觉……一定很美妙吧?”我一边说,一边在心里吐得翻江倒海。周明轩盯着我看了很久,仿佛要看穿我的内心。他的心声传来:【他在撒谎。不过,这副假装堕落的样子,更有趣了。我就陪你演演戏,看你想玩什么花样。】他没有揭穿我。他坐到我身边,把那杯红酒递给我。“尝尝。”我接过来,喝了一口。和上次“尝”到的一样,昂贵,醇厚。“你杀了那个人,是因为他该死,对吗?”我试探着问,同时脑子里开始构建那个死者办公室的画面,“他背叛了你?或者……掌握了你什么秘密?”我一边说,一边仔细地感受着他的情绪波动。提到“秘密”这个词的时候,我明显感觉到他的心跳漏了一拍。有戏!【这只小老鼠,比我想的要聪明。他猜到了。】周明轩的心声里透出一丝警惕。“他是个蠢货。”周明轩冷冷地说,但并没有否认,“他以为拿到了我的东西,就可以反过来威胁我。不知死活。”“他的东西……还在他那里吗?”我装作不经意地问,同时在脑海里反复描绘那个牛皮账本的形象。我希望,我描绘的这个画面,能通过我们的连接,潜移默化地影响他。周明轩没有回答。他只是看着我,眼神变得深邃起来。“你对这个,好像很感兴趣?”“我只是好奇。”我低下头,“好奇什么样的秘密,值得你亲自动手。”沉默。空气仿佛凝固了。我能听到我们两个人的心跳声。就在我以为他要发作的时候,他突然笑了。“想知道?”他凑到我耳边,“好啊。明天,我带你去看。”【就让你死个明白。】他的心声补上了后半句。我浑身一颤,但脸上却努力挤出一个兴奋的笑容。“好。”堵伯开始了。赌注,是我的命。10第二天,周明轩真的带我出门了。他甚至还“体贴”地给了我一套干净的衣服。我的裤子破了个大洞,只能换上他的一条。他的裤子对我来说太长了,我不得不挽起一大截裤腿,看起来滑稽又狼狈。“走吧,我的助手先生。”他拍了拍我的脸,像在逗弄一只宠物。我们开着那辆黑色的轿车,来到了市中心的一栋写字楼前。“宏达贸易公司。”我看着写字楼门口的牌子,心里默默记下。“就是这里。”周明轩说,“22楼。那个蠢货的办公室。”他领着我畅通无阻地走了进去。前台和保安都恭敬地跟他打招呼,叫他“周总”。我心里一惊。周总?这个变态杀人狂,居然是一家公司的老总?我们走进电梯,我忍不住问他:“你……是这家公司的老板?”“宏达是我的。或者说,曾经是。”他看着电梯镜子里我们的倒影,淡淡地说,“我把它卖给了昨天那个蠢货。但他太贪心了,付了钱,还想要更多不属于他的东西。”【那个账本,记录了我最初的原始资本积累。有些东西,不能让外人看到。】他的心声证实了我的猜测。那个账本,对他来说非常重要!电梯到了22楼。整个楼层非常安静,几乎看不到员工。周明轩带着我直接走向最里面的总经理办公室。门锁着。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串钥匙,打开了门。办公室和我从那个死者记忆里看到的几乎一模一样。宽大的办公桌,背后的书柜,还有那扇可以看到大半个城市风景的窗户。我的目光立刻锁定了那个上了锁的抽屉。周明轩径直走了过去。【那个蠢货,还真以为换了锁我就没办法了。】他从口袋里拿出一根细细的铁丝,捅进锁孔里,拨弄了几下。“咔哒。”锁开了。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。他拉开抽屉,开始在里面翻找。找到了!他的心声里透出一丝轻松。我通过共享的视觉,看到了那个棕色的牛皮账本,正静静地躺在夹层里。然而,周明轩并没有立刻把它拿出来。他突然停下了动作。他转过头,看着我,脸上露出了那种猫捉老鼠般的笑容。“你说,小老鼠。你是怎么知道账本在这里的?”我心里咯噔一下。他妈的,我还是露馅了!我假装对他感兴趣的样子,让他带我来这里,本身就是一个破绽!他这么聪明的人,怎么可能不起疑心!他这是在诈我!“我……我不知道什么账本。”我装傻,“我只是看你好像在找什么东西。”“是吗?”他笑得更开心了,“那你这么紧张干什么?心跳都快200了。我能感觉到。”操!我忘了这一茬!我的生理反应会出卖我!周明轩从抽屉里拿出那个账本,在我面前晃了晃。“你想看吗?”他问。我看着那本决定我生死的账本,拼命摇头。“不……不想……”“你不想,我却偏要给你看。”他翻开账本,一页一页地展示给我。【我突然想到了一个更好的玩法。】他的心声变得异常兴奋,【我要把你也写进我的故事里。我要让你,成为我的共犯!】他拿出一支笔,抓住我的手,强迫我握住笔。然后,他抓着我的手,在账本最后一页的空白处,写下了几个字:【共犯:陈戈】“现在,”他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,把笔扔到一边,“你也成了这个秘密的一部分。我们,被绑在一起了。”他这是要彻底断了我的后路!有了这个签名,就算我把账本交给警察,我也脱不了干系!就在这时,办公室的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了。一个穿着西装的年轻人闯了进来,气喘吁吁。“周总!不好了!条子来了!”条子?警察?我还没反应过来,周明轩的脸色就变了。他一把将账本塞进怀里,然后一脚把我踹倒在地。“抓住他!”他对着那个年轻人吼道,“告诉警察,他偷了公司的机密文件!”什么?!这个王八蛋,他要嫁祸给我!11我懵了。我怎么也想不到,周明轩会来这么一手。他不仅要让我当他的“共犯”,还要让我替他背锅!那个叫他“周总”的年轻人显然是他的心腹,立刻会意,一个饿虎扑食就把我按在了地上。“别动!”我挣扎着,想喊叫,想解释。但周明轩已经走到了门口,他回头看了我一眼,眼神冰冷,嘴角却带着一抹残忍的微笑。【小老鼠,游戏升级了。好好享受吧。】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外。很快,几个穿着制服的警察冲了进来。“警察!不许动!”他们看到的景象是:我被公司的员工死死按在地上,旁边的抽屉大开着,一片狼藉。人赃并获。“警官!就是他!他闯进我们总经理办公室偷东西!”那个年轻人恶人先告状。“我没有!不是我!”我拼命地喊,“是周明轩!是他干的!他才是坏人!他是杀人犯!”但我的辩解,在他们看来,是那么的苍白无力。一个穿着便衣,看起来像是头儿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。他四十多岁,国字脸,眼神很锐利,脸上有一道浅浅的疤。他蹲下来,盯着我的眼睛。“你叫什么名字?”他问,声音很沉。“我叫陈戈!我真的是被冤枉的!你们要去抓周明轩!”“周明轩?”中年警察皱了皱眉,“哪个周明轩?”“就是这家公司的老板!他刚从这里跑掉!”我急切地说。“周总?”旁边那个年轻人立刻插话,“警官,你别听他胡说!周总刚才一直在跟我们开会!不信你可以去会议室问!这个人就是个商业间谍!”完美的不在场证明。周明轩早就把一切都算计好了。中年警察没再理我,站起来对下属说:“把他带回去。通知技术科过来,勘查现场。”我被两个警察架了起来,戴上了冰冷的手铐。我绝望了。从一个受害者,一个被迫的“观众”,我现在成了一个犯罪嫌疑人。这一切,都在那个魔鬼的算计之中。我被带回了警局,关进了一间冰冷的审讯室。桌子,椅子,一盏刺眼的台灯。和电影里一模一样。我抱着头,感觉自己的世界彻底崩塌了。过了一会儿,审讯室的门开了。走进来两个人。一个是之前那个国字脸的中年警察,另一个是做记录的年轻女警。中年警察坐在我对面,把一份文件扔在桌上。“陈戈,男,28岁,某广告公司设计师。是吗?”我点点头。“说说吧,为什么要潜入宏达公司,盗窃商业机密?”他开门见山地问。“我没有盗窃!”我抬起头,几乎是吼出来的,“我是被周明轩陷害的!他是个连环杀手!我手臂上的伤就是证据!”我指了指自己腿上那刚刚包扎好的伤口,和手臂上被刀划出的痕(那是我情急之下划伤周明轩时,同步产生的伤口)。中年警察看了一眼,没什么表情。“这只能证明你受了伤。和周明轩有什么关系?有人看到他伤害你了吗?”“没有!但是……但是我们之间有……”我该怎么说?我说我们感官共享?我说我能听到他的心声?我说出来,他们只会把我当成疯子。上次报警的经历已经证明了这一点。我咬着牙,把所有的一切,从我如何与周明轩建立连接,如何被迫“观看”他杀人,如何被他找到,如何自残反击,又如何被他栽赃陷害,原原本本地,全都说了出来。我说的很乱,很激动,颠三倒四。但这是我唯一能做的。对面的中年警察和年轻女警,静静地听着。他们脸上没有嘲笑,也没有惊讶,只是平静地听着。直到我说完,审讯室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。良久,那个中年警察才开口。他的手指在桌上轻轻地敲着。“你说的这个……感官共享……”他看着我,“很有趣的故事。”“这不是故事!这是真的!”我激动地站了起来,手铐哗啦作响。“坐下!”他严厉地喝道。我颓然坐下。“我们调查了你说的周明轩。”他说,“风华集团的董事长,年轻有为的企业家,市里有名的慈善家。没有任何犯罪前科。社会关系非常干净。”慈善家?我听到这个词的时候,差点笑出声。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屠夫,居然是个慈善家。“至于你说的那个被害人,”警察继续说,“宏达公司的总经理,叫李军。我们联系了他的家人,他昨天一夜未归,手机也关机。现在已经立为失踪案处理。”“他不是失踪!他被周明轩杀了!尸体就在城郊那个废弃的化工厂地下室里!”我几乎是嘶吼着说出这句话。中年警察的瞳孔猛地一缩。“哪个化工厂?”他身体前倾,紧紧地盯着我。我把我记忆中的位置告诉了他。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,没有再说话,站起来,和那个女警一起走出了审讯室。我一个人被留在里面。我不知道我的话他信了没有。但,这是我唯一的希望。12我在审讯室里等了很久。每一分,每一秒,都像是在油锅里煎熬。突然,那个久违的连接感又出现了。是周明轩。他此刻,正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,悠闲地品着一杯昂贵的蓝山咖啡。【那个姓张的警察,还挺敏锐。竟然真的带人去化工厂了。】他心声里的“张警察”,应该就是那个国字脸。【不过,没关系。他们什么也找不到。】什么也找不到?什么意思?我心里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。果然,周明轩的心声继续传来:【真该感谢那些工业用的强酸。腐蚀得干干净净,连根骨头渣都不会剩下。就是味道不太好闻。】我的血,一下子凉到了底。他把证据……全都销毁了。尸体,内脏,那些“艺术品”,全都没了。就连我,这个唯一的人证,现在也成了阶下囚,说的话被当成疯言疯语。他赢了。赢得彻彻底底。【可怜的小老鼠,现在一定很绝望吧?】周明轩像是能感觉到我的心情,【别急,游戏还没结束呢。盗窃商业机密,足够让你在牢里待上几年了。等你在里面待得精神恍惚,分不清现实和幻觉的时候,我会去‘看’你的。】我攥紧了拳头,指甲深深地陷进了肉里。愤怒,不甘,还有前所未有的无力感,吞噬着我的心脏。不能就这么算了!绝对不能!就在这时,审讯室的门开了。张警官走了进来。他的脸色很难看。“我们去了你说的化工厂。”他坐下来,声音沙哑,“地下室,打扫得很干净。用鲁米诺测试,有大范围的血迹反应。但是……没有尸体,什么都没有。”和我“听”到的一样。“我相信你!”我看着他,一字一顿地说,“但是现在证据都被他销毁了!”“我们还查了监控。”张警官说,“你进入写字楼,坐电梯上楼,被我们抓住,全程都有录像。但是,周明轩,没有出现在任何一个监控画面里。”怎么可能?我明明是和他一起进去的!【蠢货。】周明轩的声音在我脑中响起,带着鄙夷,【难道你不知道有种东西叫‘后门’和‘VIP专用电梯’吗?】又是算计。这个滴水不漏的魔鬼!“但是,这不代表我就是无辜的!”我急了,“你们找不到尸体,找不到他犯罪的证据,也找不到我偷东西的证据啊!我没偷任何东西!”“你的指纹上,我们找到了属于那个账本纸张的特殊纤维。”张警官冷冷地说,“你的手上,也检测出了宏达公司总经理办公室那扇门的门锁上的金属碎屑。”是周明轩!是他栽赃的时候,留下的!他抓住我的手写字,又在我被抓住的时候,让我摸了门锁!所有的证据链,都完美地指向了我。百口莫辩。“所以,”张警官看着我,“要么,你承认你是商业间谍。要么,你就继续跟我讲那个‘感官共享’的玄幻故事,然后我们会请精神科的专家来给你做个鉴定。”我看着他,这个一身正气,但也被规则和证据束缚住的警察。我笑了,笑得比哭还难看。“如果,我能拿出他犯罪的,铁一般的证据呢?"我盯着他,问道。张警官一愣:“什么证据?”“账本。”我说,“周明轩从我手里‘拿走’的那个账本。那上面有他杀人的动机和证据。现在,那个账本,就在他身上。”张警官皱起了眉:“这只是你的一面之词。”“你听我说完。”我深吸一口气,我的大脑在飞速运转。我被困在这里,但我有周明轩这个“千里眼”和“顺风耳”。这是我最后的机会了。“周明轩这个人,极度自负,也极度谨慎。”我学着犯罪侧写的专家的语气,分析道,“这么重要的东西,他不会相信任何人,只会放在自己认为最安全的地方。”“他现在在哪里?”我闭上眼睛,全力连接着周明轩的感官。我“看”到了他办公室窗外的景象。太阳快落山了,正对着市中心那座最高的金融大厦。“他在风华集团的总部大楼,顶楼的董事长办公室。”我立刻说出位置。“他在干什么?”我“闻”到了一股烟草混合着木屑的味道。【这本账本,是时候给它找个安息之地了。】周明轩心想。我看到他拉开办公桌下的一个暗格,里面竟然是一个小型的雪茄保湿盒。他把那个牛皮账本,放了进去,和几根粗大的雪茄放在一起。“他在把账本放进一个雪茄盒里!那个雪茄盒,藏在他办公桌下面的暗格里!”我说完,死死地盯着张警官。张警官也盯着我,他的眼神里,充满了挣扎和怀疑。这是一个没有任何证据支撑的,近乎疯狂的指控。如果他信了我,申请搜查令去搜查一个著名企业家的办公室,结果扑了个空,那他的职业生涯就完了。但如果……我说的是真的呢?“张队,”旁边的女警忍不住开口,“这太冒险了……”张警官没有说话,他只是看着我,足足看了一分钟。最后,他猛地一拍桌子,站了起来。“给我盯紧他!我去申请搜查令!”13这是一场豪赌。张警官赌上了他的前途,我赌上了我的命。等待的时间,是漫长的煎熬。我能感觉到,周明轩还在他的办公室里。他似乎已经处理好了账本,心情很好,甚至开始在脑子里构思他的下一个“作品”。【那个警察……会来吗?】他偶尔会闪过这样的念头,但立刻就被他自负的念头压了下去,【来了又怎么样?没有搜查令,他们连我的门都进不来。就算进来了,他们也想不到,最危险的东西,就藏在最显眼的地方。】他太自信了。而这份自信,就是我们的突破口。时间一分一秒过去。天已经完全黑了。我的心一直悬着。突然,我感觉到了!周明轩办公室的门,被敲响了。【嗯?谁?】他有些不悦地中断了思绪。我“看”到他走到门口,通过猫眼往外看。门外站着的,正是张警官,和他身后的几名警察。他手上拿着一张纸。搜查令!周明轩的瞳孔微微一缩。【他们还真敢来。】他的心跳,第一次,有了一丝紊乱。他打开了门,脸上却挂着礼貌而疏离的微笑。“各位警官,晚上好。请问有什么事吗?”“周明轩先生,我们是市刑警队的。”张警官亮出证件和搜查令,语气冰冷,“我们怀疑你与一起谋杀案和商业窃密案有关,现在依法对你的办公室进行搜查。请你配合。”周明轩的脸色变了变,但很快就恢复了镇定。“谋杀?警官,你们是不是搞错了什么?”他摊了摊手,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。“有没有搞错,我们搜完就知道。”张警官一挥手,“搜!”警察们立刻涌了进来,开始对办公室进行地毯式的搜查。周明轩就站在一旁,抱着胳膊,冷冷地看着。他的表情很镇定,但他的心声,已经出卖了他。【没用的。你们这群蠢猪,就算把这里翻个底朝天,也找不到。】一个年轻的警察搜到了办公桌。他拉开了所有的抽屉,里面都是些普通的文件和办公用品。“报告张队,没有发现!”张警官的眉头皱了起来。他走到办公桌前,亲自检查了一遍,还敲了敲桌面,听了听声音。依然一无所获。其他的警察也陆续报告,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物品。时间一点点过去,张警官的脸色越来越难看。周明轩嘴角的笑意,越来越浓。【游戏要结束了,张警官。你输了。】“警官,”周明轩慢悠悠地开口了,“请问,你们搜完了吗?如果搜完了,是不是可以请你们离开了?我还要工作。”他的语气里,充满了胜利者的嘲弄。张警官站在办公桌前,没有动。他的目光,死死地盯着桌子的下方。他想到了我说的话。“办公桌下面的暗格”。但是,那下面光溜溜的,什么都没有。连个缝隙都看不到。他要放弃了吗?我的心沉到了谷底。如果连他也找不到,我就真的完了。不!一定有办法!我闭上眼睛,拼命地去想,去回忆。周明轩打开暗格时的感觉……那是一种很轻微的震动,伴随着一声几不可闻的电子音。是声控的?还是遥控的?不……都不是。【这么简单的开关都找不到。】周明轩在心里嘲笑着,【只需要把桌上那个笔筒,向左旋转45度而已。】笔筒!开关是笔筒!“笔筒!”我猛地睁开眼睛,在审讯室里大喊出声,“是桌上的笔筒!向左转45度!”可惜,我的声音,张警官听不见。审讯室外看守我的警察被我吓了一跳,探头进来骂我:“鬼叫什么!老实点!”我绝望地看着单向玻璃。张警官,求你了,再仔细看看!仿佛是我的祈祷起了作用。张警官的目光,落在了那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木质笔筒上。他伸出手,握住了笔筒。周明轩的心跳,骤然加速。【不可能……他怎么会……】张警官的手,顿了一下。然后,他按照我喊出的那样,把笔筒,向左,慢慢地旋转。转了大概45度的位置。“咔哒。”一声轻响。办公桌的下方,一块木板缓缓地滑开,露出了里面那个精致的雪茄保湿盒。14时间,在这一刻静止了。周明轩脸上的笑容,僵住了。他的瞳孔在剧烈地收缩,那是一种猎物被逼入绝境的恐慌。【不……这不可能!他怎么知道的!他怎么可能知道的?!】他的内心在疯狂地咆哮,那份一直以来的优雅和镇定,荡然无存。张警官缓缓地拿出那个雪茄盒,打开。里面,除了几根雪茄,还静静地躺着一本棕色牛皮封面的账本。找到了!找到了!我激动得浑身发抖,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。张警官戴上手套,小心翼翼地拿起那本账本,翻开。当他看到最后一页,看到上面用我的笔迹写下的“共犯:陈戈”那几个字时,他的手,明显地颤抖了一下。他抬起头,目光像两把利剑,射向周明轩。“周明轩。”他一字一顿地喊出这个名字,“现在,你还有什么话想说?”周明轩没有回答。他死死地盯着张警官手里的账本,脸上的肌肉在抽搐。然后,他猛地转过头,目光仿佛穿透了遥远的空间,和我对视在了一起。我知道,他在“看”我。【是你。】他的心声,不再是冰冷和戏谑,而是充满了刻骨的仇恨。【是你这个该死的老鼠,告诉他们的!】事已至此,我也不再伪装。【没错,就是我。】我在脑海中回应他,【你的游戏,结束了。】“啊——!”周明轩突然发出了一声不似人声的狂吼。他疯了。他再也维持不住他那副精英企业家的伪装了。他像一头发狂的野兽,猛地扑向张警官,想要抢回那个账本。但他身后的两个警察反应更快,一左一右地将他死死按住。“放开我!放开我!”他疯狂地挣扎着,扭动着,脖子上的青筋一根根暴起。金丝眼镜早就掉在了地上,摔得粉碎。那张英俊的脸,因为愤怒和疯狂而变得扭曲、狰狞。这才是他的真面目。【我要杀了你!陈戈!我一定要杀了你!】他的脑中,只剩下这一个念头。一股强烈的痛楚突然从我的心脏传来!是周明轩!他在情急之下,竟然无师自通地学会了反向攻击!他没办法对我造成物理伤害,但他可以把他的情绪,他的愤怒,他的杀意,转化成最纯粹的精神攻击,直接冲击我的大脑!我感觉我的脑袋像是要被撕裂了。“呃……”我痛苦地捂住了胸口,跪倒在地。看守我的警察冲了进来,看到我的样子,也吓了一跳。“你怎么了?”我没法回答他。另一边,张警官已经给周明轩戴上了手铐。尘埃落定。“带走!”张警官下令。周明轩被两个警察押着,向外走去。在经过办公室门口的时候,他突然停了下来。他回过头,看向办公室的某个角落。我知道,他是在“看”着那个方位的我,虽然我的人远在审讯室。他不动了,也不再挣扎了,只是静静地看着。他笑了。在被捕的最后一刻,他竟然笑了。那笑容里没有了疯狂,也没有了愤怒,而是一种……诡异的平静和期待。【别急,陈戈。】这是他留给我的最后一句话。【我们的游戏,才刚刚开始。】15周明轩被抓了。人证(虽然只是一个疯言疯语的“商业间谍”)、物证(那个至关重要的账本)俱在。他的商业帝国一夜崩塌。那些见不得光的原始积累,那些与黑恶势力的勾结,那些为了掩盖罪行而犯下的谋杀,都被公之于众。等待他的,将是法律最严厉的审判。而我,也被洗清了嫌疑,从审讯室里放了出来。走出警局大门的那一刻,阳光照在我的脸上。暖暖的。我大口地呼吸着自由的空气,感觉像是活了过来。结束了。一切都结束了。张警官拍了拍我的肩膀。“好好休息一下。”他说,眼神里带着一丝复杂,“你的事,很离奇。上面会作为特殊案例处理。”我知道,他还是没完全相信我那个“感官共享”的故事。但对他来说,结果是好的,就足够了。我和他道了谢,一个人慢慢地往家走。那条我住了五年的街道,今天看起来格外亲切。回到那个又小又破的出租屋,我把自己扔在床上。前所未有的疲惫感袭来。我睡着了。这一觉,睡得天昏地暗。没有噩梦,没有谋杀,也没有那个变态在我脑子里絮絮叨叨。我好像回到了最开始的样子,一个普普通通的社畜,过着平平淡淡的生活。第二天,我去公司办了离职。地中海老板看到我,像是见了鬼一样,二话不说就批了。大概是怕我这个“精神病”兼“商业间谍”再给他惹麻烦。我不在乎。我想离开这个城市,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的地方,重新开始。临走前,张警官请我吃了一顿饭。还是那副不苟言笑的样子,但话里话外,都是关心。“周明轩被关在重刑犯监狱,单独监禁。他……很安分。”张警官说,“没有再提过你。”我点点头。“那就好。”但我的心里,总有一丝隐隐的不安。周明轩最后那个眼神,那句话,“我们的游戏,才刚刚开始”,像一根刺,扎在我心里。他到底是什么意思?他已经被关起来了,还能玩出什么花样?日子一天天过去,我慢慢地试着把这件事忘记。我找到了一个新的工作,认识了新的朋友,生活好像真的回到了正轨。那条该死的感官通道,也再没有出现过。我以为,它随着周明轩的被捕,就已经断开了。直到一年后的一天。我正在办公室喝着咖啡,是我自己泡的,加了三块方糖。甜甜的,很香。但就在我咽下去的那一刻。一股熟悉的,又浓又苦的味道,毫无预兆地,在我舌尖炸开。是没加糖没加奶的美式浓缩。我手里的杯子,“哐当”一声掉在了地上,摔得粉碎。同事们惊讶地看着我。我却什么也听不见了。我的脑子里,只有一个冰冷的,带着笑意的声音,一字一顿地响起。【好久不见啊,我的……共犯。】
更新时间:2025-11-06 01:27:06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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