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导语我拥有时间回溯的能力，救回了车祸身亡的未婚妻。从此我成了完美男友，预知每个纪念日，化解所有争吵。但没人知道，那些痛苦的记忆像疤痕刻在我脑中。当我为拯救妹妹再度穿越后，未婚妻看着我说：“你越来越像个陌生人。”那一刻我才明白，真正摧毁爱情的，正是我追求完美的执念。第1章：永恒的遗憾我站在ICU门外。浑身冰冷。脑子里只剩一个数字。百分之五。医生说，她醒过来的概率，只有百分之五。玻璃的那一边，唐言躺着，身上插满了管子。安静得可怕。就像我们昨天吵的那一架。为了一个该死的、无关紧要的工作电话。我甚至忘了那天是我们在一起的三周年纪念日。她在餐厅等了我两个小时。我赶到时，菜都凉了。她眼里有光熄灭了。“陆时，”她看着我，声音很轻，却像把刀子，“在你心里，我永远排在你那些数据、流程和会议后面，对吗？”我当时烦透了。一个重要的项目出了岔子，我满脑子都是怎么补救。“你能不能别无理取闹？”我甩开她拉我的手，“我这么拼命不也是为了我们的未来？”她没再说话。只是看着我。那眼神，空荡荡的。然后她转身走了。没有回头。再然后……就是医院打来的电话。车祸。他们说，是一辆失控的外卖车。我甚至没跟她说再见。最后一句话，是那句混账的“无理取闹”。我靠着冰冷的墙壁，慢慢滑坐到地上。手指插进头发里，死死攥紧。头皮发麻。都怪我。如果我能准时到。如果我没接那个电话。如果我没说那句混账话。她就不会一个人跑出去。就不会……悔恨像硫酸，烧灼着我的五脏六腑。我恨不得冲进去，把那些管子拔了，换我躺在那。可我什么也做不了。我只能坐在这里。像个废物。看着她生命的气息一点点变弱。什么用户体验设计师。什么解决问题的高手。全是狗屁。我连最爱的人都保护不了。我攥紧拳头，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。黑暗从四面八方涌来。我在心里疯狂地呐喊。回去！让我回去！求你了……只要一次！就一次！让我回到那个时候……改变这一切！嗡——头骨像要裂开。整个世界猛地旋转、坍塌。眼前的一切，医院的灯光，消毒水的味道，冰冷的触感……瞬间被扯碎。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拖拽着我下坠。再睁眼。刺眼的阳光。我坐在工位上。电脑右下角的时间，清晰无比。2025年3月15日，下午5点30分。那个毁掉一切的手机来电，正在我的办公桌上，嗡嗡震响。第2章：第一次拯救手机的震动像电流一样窜过我的手臂。项目经理赵峰的名字在屏幕上跳动。就是它。那个毁掉我一切的开始。我盯着它，心脏狂跳，几乎要撞碎胸骨。不是梦。我真的回来了。回到这个决定命运的时刻。接？还是不接？上一次，我接了。然后就是无休止的争论、方案修改。我完全忘了时间。忘了唐言在等我。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。这次……去他妈的方案！去他妈的未来！我只要现在！我猛地摁掉了电话。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发抖。关机。把那个嘈杂的世界彻底屏蔽。起身。拿上早就准备好的礼物——一条她念叨了很久的星空项链。冲出门。同事诧异地看我。“陆时，会不开了？”“不开！”我头也没回。电梯慢得让人心焦。每一秒都像在凌迟。我不断回想电话里她最后那句……不，是上一世那句。“你永远都把工作排在第一位！”那绝望的空洞眼神。ICU里苍白的脸。百分之五。那些画面像烧红的针，扎进我脑子里。催着我。快一点！再快一点！冲出写字楼。晚高峰的车流堵成了长龙。等不了。我沿着人行道狂奔。风刮过耳朵。肺里火辣辣的。但我不敢停。我怕。怕哪怕慢一秒钟。历史又会重演。餐厅的招牌就在前面。我喘着粗气，一把推开门。风铃叮当响。我目光急切地扫视。窗边那个位置。她坐在那里。穿着那件温柔的米色毛衣。低着头，手指无意识地划着水杯边缘。完好无损地。坐在那里。活着。巨大的酸楚和狂喜瞬间冲垮了我。鼻子一酸。视线有点模糊。我做到了。我真的……改变了过去。“唐言！”我喊她名字，声音带着跑完步的喘息，还有劫后余生的颤抖。她抬起头。看到我，眼里闪过一丝惊讶，随即弯起，露出浅浅的笑意。“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？我们陆大设计师居然没加班。”她揶揄我。还是那么温柔。我几步走过去。紧紧抱住她。抱得很紧。感受她身体的温度，她发间的清香。真实的。活生生的。我的唐言。“对不起……”我把脸埋在她颈窝，声音闷闷的，“我来晚了。”她愣了一下，随即轻轻回抱我。“没事啦，我也刚到一会儿。”她在撒谎。我知道她等了很久。上一次，菜都凉透了。但这次，不一样了。“送给你。”我把礼物递给她，深吸一口气，压下翻腾的情绪，“纪念日快乐。”她打开盒子。看到那条项链时，眼睛亮了起来。“哇！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！”“因为我是你肚子里的蛔虫。”我看着她开心的样子。心里那块压得我无法呼吸的巨石，终于被挪开了。轻松。前所未有的轻松。这顿饭，吃得格外香甜。我们像刚恋爱时那样，有说不完的话。我看着她说话时微微翘起的嘴角。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。心里被填得满满的。什么狗屁项目。什么升职加薪。都比不上她此刻一个真实的笑容。值了。一切都值了。吃完饭，我们牵着手在江边散步。晚风温柔。灯光璀璨。她靠在我肩膀上。“陆时，你今天好像有点不一样。”“哪里不一样？”“说不上来，”她想了想，“就是……感觉你更在我身边了。以前散步，你总想着工作，心不在焉的。”我心里一刺。是啊。以前的我，是个多么混蛋的傻子。“以后不会了。”我握紧她的手，“我保证。”她甜甜地笑了。我们一直待到很晚。没有车祸。没有意外。平安回到家。她先去洗澡了。我站在客厅里。看着这个充满我们共同回忆的小窝。一切都回到了正轨。完美的夜晚。完美的结局。我做到了。绷了一晚上的神经，终于松懈下来。可就在这时。毫无征兆。一阵尖锐的刺痛猛地钻进我的太阳穴！像有根冰锥在里面狠狠搅动！“呃……”我闷哼一声，扶住沙发才站稳。眼前瞬间闪过无数混乱破碎的画面——是唐言躺在ICU里，浑身插满管子的样子……苍白。死寂。同时。耳边又清晰地回荡着刚才她在江边，笑着对我说“感觉你更在我身边了”的声音。两段记忆。一段冰冷绝望。一段温暖幸福。如同两条互斥的时间线，在我脑子里疯狂对冲、撕裂！我痛苦地捂住头。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。怎么回事？这他妈到底是怎么回事？！快乐的代价……是永远记住那份差点失去她的痛苦吗？浴室的水声停了。唐言带着一身水汽和沐浴露的清香走出来。看到我脸色苍白地靠在沙发上。“陆时？你怎么了？脸色这么难看？”她关切地走过来，伸手想摸我的额头。我下意识地避开了。她的手僵在半空。眼神里带着困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受伤。我看着她清澈担忧的眼睛。那里面对我的恐惧和混乱，一无所知。我无法解释。我只能扯出一个无比僵硬的笑。“没事……”声音哑得我自己都陌生。“可能就是……有点累了。”第3章：父亲的秘密那种感觉又来了。坐在我爸家的客厅里，捧着温热的茶杯。脑子里却像有两套电影在同时播放。一套是此刻。唐言靠在我身边，和我爸聊着家常，嘴角带着浅笑。另一套……是冰冷的ICU，刺鼻的消毒水，心率监测仪规律的滴答声，还有她毫无生气的脸。两套画面交错闪烁。真实的触感和虚幻的记忆疯狂撕扯。我用力掐了自己大腿一下。尖锐的痛感让我暂时清醒。必须问清楚。这到底是怎么回事？“爸，”我打断他们关于阳台那盆栀子花的长势讨论，“能……去书房聊聊吗？有点技术问题想请教你。”我尽力让语气听起来正常。唐言看了我一眼，没说什么，只是轻轻拍了拍我的手背。她总是这么敏锐。我爸，陆怀远，推了推他的老花镜，深深看了我一眼。那眼神，不像平时看儿子的眼神。像工程师在审视一个出了故障的、熟悉的精密部件。“好。”他起身，走向书房。我跟进去，反手关上门。书房里堆满了航天相关的书籍和图纸，有种与时代脱节的沉静。“说吧，”他在旧藤椅上坐下，“遇到什么‘技术问题’了？”我靠在书桌上，双手撑着桌沿，指节有些发白。“我好像……出了点问题。”“嗯？”“我能……回去。”我抬起头，直视他的眼睛，尝试描述那无法形容的感受，“回到过去的某个时间点。不是做梦，是真的……重新来过。”他脸上没有任何惊讶的表情。只是平静地看着我。好像我在说今天天气不错。“什么时候开始的？”“前几天。唐言……差点出事。”我喉咙发紧，“我当时……然后就回去了。我改变了一切。”“然后呢？”“然后……”我深吸一口气，“我脑子里……多了东西。我明明改变了，阻止了坏事发生，可那件坏事的记忆……还在！而且无比清晰！它们和新的记忆混在一起……爸，我是不是……疯了？”我说出来了。把这个荒诞的秘密，摊开在了光线下。我爸沉默了一会儿。书房里只有老式挂钟的滴答声。他缓缓起身，走到书架旁，抽出一本厚厚的、封面已经磨损的笔记本。递给我。我翻开。里面不是文字。是图表。复杂的时间线图谱，分支，节点，标注着各种日期和简短的事件描述。在一些关键节点上，用红笔重重画了圈。旁边写着类似的短语：【代价：保留原记忆，情绪负荷+】【规则确认：无法跳跃至未亲身经历节点】【警告：叠加效应，三次后出现剧烈生理不适】我手指颤抖地抚过那些笔迹。浑身发冷。这不是我一个人的疯狂幻想。“我们家的男人，”我爸的声音很平静，像在陈述一个物理定律，“好像都有这个……‘天赋’。”“但它有问题！”我猛地合上笔记本，情绪有些失控，“它会留下……‘疤痕’！那些坏的记忆，它们抹不掉！”“那不是疤痕，陆时。”我爸看着我，眼神里有种我看不懂的沉重，“那是‘重量’。”“重量？”“你拨动了时间，改变了结果。但发生过的事情，其‘存在’本身，不会消失。它变成了重量，压在你的意识上。你改变的越多，背负的重量就越大。”他指了指自己的头。“这里，会不堪重负。”我愣在原地。所以，那不是故障。是这项“天赋”自带的、无法摆脱的诅咒。“有办法消除吗？”我抱着最后一丝希望。“没有。”他的回答斩钉截铁，“只能承受。或者……学会不再轻易使用它。”他走到窗边，看着外面。“我年轻的时候，也像你一样。以为有了重来的机会，就能避免所有错误，创造完美人生。”“我试过。”“但后来我发现，有些路，必须自己走一遍，摔疼了，才知道怎么避开下一个坑。有些痛苦，必须亲身经历过，才能真正放下。”“你试图替别人避开所有坑，结果往往是……让他们在下一次摔得更惨。或者，让你自己再也走不动路。”他的话，像锤子一样砸在我心上。我想起了陆曦。我那不让人省心的妹妹。昨晚她给我打电话，哭诉她那个混蛋男友，以及那个以她名义欠下的巨额网贷。我当时第一个念头就是……回去。回到他们认识之前，阻止这一切。“比如小曦……”我下意识开口。“不行！”我爸猛地转过身，语气是从未有过的严厉。“绝对不行！”他盯着我，眼神锐利。“尤其是对至亲之人！你干涉她的人生选择，改变的可能不只是她和那个男人的关系，可能会引发你根本无法预知的连锁反应！”“可是……”“没有可是！”他打断我，“陆时，记住这三条，这是你用……或者说忍受这个‘天赋’的底线！”他竖起手指。“第一，你只能回到你亲身经历过的时间点。你是演员，不是上帝，你无法修改你没见过的剧本。”“第二，每一次修改，都会在你这里留下‘重量’。”他点点自己的太阳穴，“记住所有被覆盖的痛苦，这是代价。”“第三，也是最关键的一条——”他的声音低沉下去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警告，“不要试图扮演上帝，去强行修正你所爱之人的人生轨迹。你承担不起那个后果。”我张了张嘴，所有的话都堵在喉咙里。拯救唐言的喜悦和随之而来的混乱，还在我脑子里打架。现在，又加上了对陆曦的担忧和父亲的警告。我以为我得到的是一个万能钥匙。结果，却是一个布满尖刺的沉重枷锁。我爸看着我这副样子，严厉的眼神稍稍缓和。他走过来，拍了拍我的肩膀。“能力是船，能帮你渡过眼前的急流。”“但不要背着船上岸。”“日子，总要向前过的。”我低下头，看着手里那本沉甸甸的笔记本。所以，我的新目标不再是“如何拯救一切”。而是……“如何在背负着所有这些沉重记忆的情况下，走下去。”“如何守护这份失而复得，却已然不同的幸福。”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。屏幕上跳跃的名字是——陆曦。第4章：完美的陷阱陆曦的电话像警报一样在我手里震动。接通的瞬间，哭声砸了过来。“哥……他又逼我……我受不了了……”我攥紧手机，指节发白。脑子里瞬间闪过无数个回去的节点。找到那个男人。在他接近我妹妹之前，就让他滚蛋。像删除一段错误代码一样干净利落。但我爸的警告像一盆冰水，兜头浇下。【不要试图扮演上帝，去强行修正你所爱之人的人生轨迹。】【你承担不起那个后果。】我闭上眼，深吸一口气。压住那几乎要破体而出的冲动。“别哭，小曦，”我的声音绷得有点紧，“慢慢说，他到底怎么你了？”“他……他用我的身份证借了好多钱……平台天天打电话催……他还说……说要是我敢分手，就把我的照片发到网上……”混蛋！我心里怒火翻涌，却不得不保持冷静。“你现在在哪？安全吗？”“在……在学校宿舍。”“好，待在宿舍，哪都别去。钱的事哥来想办法，至于他……”我顿了顿，感觉太阳穴又在隐隐作痛，“搜集证据，聊天记录，转账凭证，所有的一切，保存好。哥帮你想办法，但你要听话，别再单独见他，明白吗？”“嗯……哥……我怕……”“别怕，有哥在。”挂断电话，我靠在书架上，感觉一阵虚脱。明明有最快最直接的解决办法。却被无形的锁链捆住了手脚。这种无力感，比背负“时间疤痕”更让人窒息。“怎么了？小曦没事吧？”唐言的声音在身后响起，带着关切。我转过身，脸上已经换上了轻松的表情。“没事，小姑娘跟男朋友闹别扭，哭鼻子呢。”不能让她察觉。不能把她也卷进这团混乱里。我拉起她的手。“走吧，不是说好了今天去看电影吗？快开场了。”她看着我，眼神里有一丝探究，但最终还是化为温柔的笑意。“好。”看电影。她拿起爆米花，刚递到嘴边。我下意识开口：“小心烫。”她愣了一下，噗嗤笑了：“陆时，这是爆米花，不是刚出炉的烤红薯。”我也愣住了。记忆又混乱了。上一世，有一次看电影前，她非要吃街边的烤红薯，结果烫到了舌头，眼泪汪汪了半天。那是……没有被改变过的记忆。是“疤痕”。我扯了扯嘴角，掩饰过去：“……哦，看错了。”电影散场。人群拥挤。我几乎是本能地侧过身，将她护在怀里，用后背隔开涌动的人流。手牢牢圈着她的肩膀。她抬头看我，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亮晶晶的。“你今天……特别不一样。”“哪里不一样？”“特别……紧张我。”她声音轻轻的，带着点甜蜜的困惑。我心里一刺。那是因为我清楚地知道，失去你是什么感觉。那种感觉，已经刻进了我的骨头里。我开始变本加厉地使用这种“预知”。像玩一个攻略齐全的单机游戏。精准，高效，完美得令人发指。她随口提了一句想尝尝城西那家网红蛋糕。第二天早上，我就“刚好”路过，买到了最后一块限定口味。她工作上遇到个难缠的客户，心情低落。我提前“复盘”了她可能会遇到的刁难，给出了让她眼前一亮的关键建议。她父亲生日，我送出的礼物恰到好处，投其所好，让老爷子笑得合不拢嘴。每一个细节。每一次可能的小摩擦。都被我用这种作弊般的能力，无声无息地抹平。我们的生活，平滑得像最优质的丝绸。没有一丝褶皱。她眼中的幸福和依赖，一天比一天浓。她会抱着我的胳膊，把头靠在我肩膀上，像只满足的猫。“陆时，我感觉我现在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。”“我们好像从来都不吵架了。”“你怎么什么都能想到？”我享受着这种被需要、被崇拜的感觉。看。我能做到。我能给她完美无缺的爱情。那些沉重的“疤痕”，是值得的代价。直到那天晚上。我们相拥着躺在沙发上，看一部老电影。情节很平淡。她的呼吸逐渐均匀，在我怀里睡着了。荧幕的光影在她安静的睡颜上流转。那么美好。我心里一片柔软的宁静。忍不住低头，想亲亲她的额头。就在我的嘴唇即将触碰到她皮肤的瞬间。毫无征兆！一幅画面猛地炸开！是ICU里，她毫无血色的脸！冰冷的仪器滴答声！医生那句“百分之五”！那么清晰！那么真实！仿佛就发生在上一秒！“呃！”我猛地弹开，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刺了一下。心脏疯狂擂鼓，冷汗瞬间浸透了睡衣。剧烈的动作惊醒了她。她迷迷糊糊睁开眼，带着睡意呢喃：“怎么了……陆时？”我看着近在咫尺的她。温暖的，活生生的。可脑子里，另一张苍白脆弱的脸，却怎么也挥之不去。两幅面孔重叠，交错。爱意与恐惧交织。让我几乎无法呼吸。“没……没什么，”我声音干涩，狼狈地别开脸，“做了个……噩梦。”她伸出手，想要抚摸我的脸颊。那温暖的手指即将触碰到我的瞬间。我像是被烫到一样，猛地向后一缩。避开了。她的手僵在半空。睡意彻底消散，她看着我，眼神里充满了困惑，和一丝清晰的……受伤。“陆时，”她轻声问，带着不确定，“你最近……到底怎么了？”我张了张嘴。却发不出任何声音。完美的假象之下。裂痕，已经开始无声蔓延。第5章：妹妹的求救陆曦的电话是在一个深夜打来的。我刚应付完唐言担忧的目光，把自己关进书房。脑子里两段记忆还在打架。手机屏幕亮起，陆曦的哭脸表情包跳个不停。接通的瞬间，那边是破碎的呜咽，混杂着剧烈的喘息。“哥……他……他把我锁在门外……”“什么？”我猛地站直，“说清楚！你在哪儿？”“在……在他租的房子外面……他只穿了一件睡衣……他抢了我的包和手机……让我滚……”寒气从脚底窜上来。三月的倒春寒，夜里能冻死人。“地址发我！现在！”我抓起车钥匙就往门外冲，“找个避风的地方站着，我马上到！”唐言从卧室出来，睡眼惺忪：“怎么了？”“小曦那边有点事，我出去一趟！”我来不及多解释，声音里的紧绷让她瞬间清醒。“我跟你一起去！”“不用！你睡觉！”我几乎是摔门而出。电梯下降的数字慢得令人发指。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。回去。回到几个小时前，阻止陆曦去找那个混蛋。甚至回到更早，在他们第一次见面时，就把他从妹妹的人生里彻底抹掉！【你无法跳跃至未亲身经历节点。】冰冷的规则像一堵墙，撞得我头破血流。我没见过他们初次相遇。我甚至没见过那个叫赵勇的男人。我只能被困在“现在”，像个救火队员，扑向已经燃起的熊熊大火。车在寂静的郊区道路上疾驰。远远看到那个老旧小区门口，一个瘦小的身影蜷缩在路灯下，瑟瑟发抖。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睡裙，光着脚。我踩死刹车，冲下去，脱下外套裹住她。她冻得像块冰，嘴唇发紫，脸上还有没干的泪痕。看到我，哇的一声又哭出来。“哥……我好怕……”“没事了，哥来了。”我把她塞进车里，暖气开到最大，“怎么回事？”她断断续续地哭诉。赵勇输了钱，心情不好。她多问了两句，他就炸了。骂她，推搡她，最后把她直接推出门外，反锁了。“钱……他又用我的信息借了钱……好多平台……催债的电话都打到我同学那里了……”她拿出那个被摔裂屏幕的旧手机，给我看那些触目惊心的催收短信和通话记录。数额大得让我心惊。“照片呢？他之前威胁你的那些……”她哭着摇头：“他说……早就备份了……我删不掉……”怒火在我胸腔里翻滚，烧得我五脏六腑都在疼。人渣。彻头彻尾的人渣。我深吸一口气，强迫自己冷静。“听着，小曦，这事不能再拖了。”“哥……我们报警吧？”“报警需要证据。直接的，有力的证据。”我看着她的眼睛，“你能把他跟你说这些话，尤其是用照片威胁你的过程，录下来吗？”她眼里闪过恐惧：“我……我不敢……他会打我的……”“不会让他发现。”我拿出一个伪装成充电宝的录音笔，塞进她手里，“随身带着，开机键在这里。保护好自己，套他的话，留下证据。”她握着那个小小的设备，像握着一颗炸弹，手抖得厉害。“哥……我怕……”“别怕。”我按住她冰冷的肩膀，直视她惶恐的眼睛，“这一次，哥一定让他付出代价。但你也要勇敢一点，好吗？”她看着我，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，最终，用力点了点头。送她回学校宿舍安顿好。回到车上时，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。疲惫像潮水一样将我淹没。我靠在方向盘上，太阳穴针扎似的疼。又有新的“疤痕”在形成吗？关于这个寒冷夜晚，关于妹妹绝望哭泣的记忆。它们会和我脑子里那些关于唐言的痛苦记忆堆积在一起。越来越重。我拿出手机。屏幕上是我和唐言的合影，她笑得那么开心。那个我用无数个“完美瞬间”堆砌起来的，脆弱的幸福假象。我还能背负多少重量，才能不让它坍塌？我不知道。车子发动。引擎的轰鸣声在寂静的黎明格外刺耳。像一声无奈的叹息。第6章：失败的拯救一周后。陆曦发来短信。【哥，他约我中午在老地方见，说要好好谈谈。】【东西带了？】【带了。开机了。】我放下手机，深吸一口气。该收网了。中午，我提前半小时到了那家餐厅对面咖啡馆。选了个靠窗的位置。眼睛死死盯着餐厅门口。心脏跳得很快。手心里全是汗。这不是我第一次“经历”这个场景。在过去的一周里。我“回去”了三次。第一次，我跟着陆曦，想直接阻止她见面。失败。她坚持要自己去解决。第二次，我试图在她到达前，先找赵勇“谈谈”。更糟。那混蛋异常警觉，差点取消见面，并迁怒于陆曦。第三次，我模拟了所有可能发生的对话。预判他的每一个反应。现在。是第四次。也是最后一次。我不能再“回”了。脑子里的重量已经快到极限。像塞满了湿透的棉花，又沉又闷，隐隐作痛。我看到陆曦出现了。穿着简单的T恤牛仔裤，背影看着那么单薄。她走进餐厅。我捏紧了咖啡杯。时间一分一秒过去。每一秒都像在油锅里煎。我不断回想“上一次”和“上上一次”里面，赵勇是如何咆哮、威胁、试图抢夺她手机的。拳头不自觉地握紧。终于。我看到了预想中的信号——陆曦放在桌边的左手，悄悄比了个“三”。这是我们的暗号。意味着关键证据——用照片威胁她的对话——已经录到了。就是现在。我猛地起身，推开咖啡馆的门，穿过马路。推开餐厅门。风铃叮当一响。我看到赵勇正隔着桌子，试图去抓陆曦的手腕，脸色狰狞。“把手机给我！你他妈是不是在录音？！”陆曦脸色惨白，向后缩着。我几步冲过去，一把挡开他的手，将陆曦护在身后。“赵勇是吧？”我盯着他，声音冷得像冰，“离我妹妹远点。”赵勇愣了一下，随即恼羞成怒：“你他妈谁啊？我们的事轮得到你管？”“我是她哥。”我拿出自己的手机，晃了晃，“你刚才说的话，包括用不雅照片威胁她，让她背网贷的事，我这边也录得清清楚楚。”他脸色骤变。“放屁！你诈我！”“是不是诈你，警察来了就知道了。”我拉起陆曦，“小曦，我们走。”“站住！”赵勇猛地站起来，想拦我们。我回头，看着他，一字一顿：“餐厅有监控。你现在动手，就是寻衅滋事。加上敲诈勒索，证据确凿，你想进去蹲几年？”他僵在原地，眼神凶狠得像要杀人，但终究没敢再动。我拉着陆曦，快步走出餐厅。阳光刺眼。陆曦浑身还在发抖，紧紧抓着我的胳膊。“哥……我们……我们真的做到了？”“嗯。”我应了一声，感觉脚步有些虚浮，“把录音备份。催债的记录，转账凭证，所有东西整理好。哥陪你去报警。”她用力点头，眼泪涌了出来，但这次，是带着希望的。成功了。我做到了。没有用能力直接抹去这个人。而是用“合法”的手段，在规则的框架内，保护了我想保护的人。一种混合着疲惫和释然的感觉涌上来。我把陆曦送到学校门口。“回去好好休息，别怕，他不敢再找你麻烦了。”“哥，谢谢你。”她红着眼睛，用力抱了我一下。看着她走进校门的背影。我靠在车门上，长长地吐出一口气。解决了。终于……这个念头刚闪过。毫无征兆！世界猛地一黑！像有人拉掉了电闸。紧接着，无数混乱的画面和声音在我脑海里轰然炸开！——是赵勇在另一个时间线里，抢走陆曦手机，狠狠摔在地上的画面！——是他指着鼻子骂我“多管闲事”的咆哮！——是陆曦在寒夜里瑟瑟发抖，绝望哭泣的脸！——甚至还有唐言在ICU里苍白的模样！所有被我“覆盖”掉的坏结局。所有那些痛苦的“疤痕”。在这一刻，以前所未有的清晰度和强度，同时涌现！它们不再是背景噪音。它们是海啸！在我脆弱的神经上疯狂践踏、撕扯！“呃啊——！”我捂住头，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痛呼。眼前的一切开始旋转、扭曲。冷汗瞬间浸透全身。手脚冰凉。胃里翻江倒海。耳朵里是尖锐的鸣响，盖过了一切现实的声音。我支撑不住身体，顺着车门滑倒在地。视线开始模糊。最后看到的，是手机屏幕亮起。唐言的来电显示。【言】我拼命想伸手去够。却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。黑暗彻底吞噬了我。第7章：裂痕消毒水的味道。又是这个味道。意识像沉在浑浊的水底，费力地往上浮。耳边有声音，隔着水幕，听不真切。“……疲劳过度，精神高度紧张……轻微电解质紊乱……需要静养……”谁在说话？我努力睁开眼。一片模糊的白。天花板。医院的灯。记忆猛地回笼——陆曦，餐厅，赵勇，还有那场几乎将我撕碎的记忆海啸。“陆时！”唐言的脸出现在视野里，带着未干的泪痕，眼睛红肿。她紧紧抓着我的手，指尖冰凉。“你醒了？感觉怎么样？吓死我了……”她想碰我的脸，手伸到一半，又停住。带着一种小心翼翼。我张了张嘴，喉咙干得发不出声音。她立刻端起水杯，插上吸管，递到我嘴边。动作轻柔。我却下意识地偏了偏头。那个躲避的姿态，让她眼神瞬间暗了下去。她默默把水杯放下。“医生说你疲劳过度。”她声音很轻，带着试探，“小曦那边……都处理好了吗？”“嗯。”我应了一声，声音沙哑，“报警了，证据都提交了。他……应该不敢再骚扰她了。”“那就好。”她顿了顿，看着我，“你……你是怎么做到的？小曦说，你好像什么都知道，提前准备好了所有东西……”我闭上眼。无法回答。难道告诉她，我失败了三次，才换来第四次看似完美的解决？难道告诉她，每一次失败，都在我脑子里留下了永不磨灭的伤痕？难道告诉她，我现在看着她，脑子里却同时播放着她躺在ICU里的样子？“运气好。”我含糊地说，“猜的。”沉默。令人窒息的沉默在病房里蔓延。她能感觉到。她在靠近。而我。在后退。出院后，那种无形的隔阂并没有消失。反而像一道无声扩张的裂缝，横亘在我们之间。我变得异常敏感。她一个细微的蹙眉。一次短暂的走神。一句无心的抱怨。都能瞬间触发我脑子里那些糟糕的“备份记忆”。我变得草木皆兵。她加班晚归，我会不停地打电话，直到她接听为止。她跟男同事正常的工作交流，我会旁敲侧击，反复确认。她只是有点累，不想说话，我会觉得她在生我的气，开始神经质地回忆自己是否又做错了什么。我试图用更多的“预知”和“补偿”来填补这道裂缝。她提到想喝某家店的奶茶，我立刻买回来，甚至把店里所有口味都买了一遍。她工作上遇到瓶颈，我熬夜帮她查资料、做方案，比她更焦虑。她只是安静地看会儿书，我会不停地问她是不是不开心，需不需要我做什么。我把她当成了一个需要严密防护的程序。用我自以为是的“全知全能”，在她周围筑起一座密不透风的墙。我以为这是爱。是守护。直到那天晚上。她坐在沙发上，看着我又一次因为她一句“今天有点没胃口”而如临大敌、反复追问的样子。她放下了手里的水杯。很轻的一个动作。却像按下了某个开关。她抬起头，看着我。眼神里没有了以往的温柔和笑意。只有一种深深的，几乎要将我淹没的疲惫和悲伤。“陆时。”她叫我的名字。声音很平静。平静得让我心慌。“我们谈谈。”我僵在原地，心脏猛地一缩。“你到底怎么了？”她问，目光直直地看着我，像是要看到我心里去，“从几个月前开始，你就变得不对劲。”“我……我没怎么……”“你有。”她打断我，声音依旧平静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，“你看着我，陆时。你真的还在看着我吗？”我喉咙发紧，无法回答。“我感觉不到你了。”她继续说，每一个字都像锤子砸在我心上，“你人在这里，可你的心不在这里。”“你对我很好，好得挑不出一点毛病。记得所有纪念日，知道所有喜好，提前避开所有麻烦。”“可我觉得……我像是在和一个精心编写好的程序在谈恋爱。”“一个……永远不会出错，但也永远感觉不到温度的程序。”她眼里浮起一层水光，但倔强地没有让它们掉下来。“你为我建造了一个完美的玻璃房子，把我保护得很好。”“可你自己呢？”“你站在外面，变得越来越陌生，越来越远。”“陆时，我快要……不认识你了。”她的话。像一把钝刀，缓慢而精准地割开了我一直试图掩盖的真相。我以为我在拯救。其实是在破坏。我以为我在守护。其实是在失去。我看着她的眼泪终于滑落。看着她脸上清晰的痛苦。那比任何“时间疤痕”带来的痛苦，都更真实，更尖锐。我张了张嘴。想解释。想告诉她一切。想告诉她我有多害怕再次失去她。可那些话堵在喉咙里，沉重得无法吐出。我只能站在原地。像个哑巴。像个罪人。看着她站起身，没有再看我一眼，默默地走进了卧室。关上了门。轻轻的“咔哒”一声。像是对我所有自以为是的努力，最彻底的宣判。我站在空旷的客厅里。第一次清晰地感觉到。我好像。真的要失去她了。不是因为在哪个时间节点做错了选择。而是因为。我拥有了重来一次的能力，却失去了爱她最初的样子。第8章：父亲的告别医院的电话是在一个周三下午打来的。说我爸晕倒在书房里。晚期。胰腺癌。医生说，最多还有两个月。我站在他的病床前，看着这个曾经像山一样沉稳的男人，被疾病抽干了血肉，脆弱地陷在白色被单里。仪器规律地滴答作响。他醒着，眼神依然清明，看到我，甚至还努力扯出个笑。“来了。”声音沙哑，没什么力气。我拉过椅子坐下，喉咙像被什么堵着。“怎么……不早说。”“早说晚说，都一样。”他倒是平静，“该来的，总会来。”他示意我关上门。病房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，还有那股熟悉的、令人窒息的消毒水味道。“你那个本子……”他轻声问，“还在看吗？”我愣了一下，才反应过来他指的是那本记录着时间规则的手稿。“不看了。”我摇头，“看了……更难受。”那些复杂的图谱，那些冰冷的规则，那些红色的警告。它们没能给我答案，只给了我更多的枷锁。我爸沉默了一会儿，望着天花板。“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……也觉得自己能改变一切。”他慢慢地说，眼神有些悠远。“你妈妈怀你的时候，妊娠反应特别重，吃什么吐什么，瘦得脱了形。”“我那时候就想，要是能替她难受就好了。”“后来……她生你的时候，大出血，差点没挺过来。”他的声音哽了一下。“我在产房外面，听着里面没动静了……我当时就想，回去，一定要回去，不要这个孩子了，我只要她平安。”我的心猛地一缩。“你……回去了吗？”他缓缓摇头，眼角有浑浊的泪滑下来，没入鬓角的白发里。“没有。”“为什么？”“因为我想起她摸着肚子，跟你说话的样子……她那么期待你。”他深吸一口气，像是要压住胸腔里的震动，“我不能……我不能替她做这个选择。哪怕是为了她好……也不行。”我怔怔地看着他。“后来呢？”“后来……她挺过来了。”他脸上浮现出一种混合着痛苦和温柔的神情，“抱着你，笑得特别满足。她说，怀远，我们有家了。”“那之后，我就很少再用那个能力了。”“我开始学着……像普通人一样过日子。吵架了，就笨拙地道歉。错过了，就遗憾着记住。开心的时候，就拼命感受，生怕漏掉一点。”他转过头，看着我，那双曾经锐利的眼睛，此刻只剩下疲惫的通透。“我这一生，回溯过一百三十七次。”“大部分，都和你妈妈有关。”“但我最后悔的，不是哪次没用能力去改变什么。”“而是有很多个‘当下’，我因为心里想着‘反正可以重来’，而没有用尽全力去活，去感受。”他费力地抬起枯瘦的手，我赶紧握住。冰凉的，颤抖的。“孩子……”他看着我，眼神像在燃烧最后的力量。“能力是船。”“它能帮你渡过眼前的急流。”“但你不要……不要背着船上岸。”“日子，是往前过的。”“岸上的风景……才真正属于你。”我的视线瞬间模糊。紧紧抓着他的手，说不出一个字。那些堵在我胸腔里的巨石，那些纠缠我的噩梦，那些几乎要将我撕裂的“疤痕”……在这一刻，仿佛被这轻柔却无比沉重的话语，击碎了。我一直以为，掌控时间，就能规避痛苦。可真正的强大，原来是承受。是带着所有的遗憾和伤痛。继续往前走。我爸累了，闭上眼睛，呼吸变得绵长。我替他掖好被角，准备离开。走到门口时，他忽然又低声说了一句，像梦呓。“对小曦……也一样。”“让她自己走。”“摔了……才知道疼。”“疼过了……才能真的站起来。”我停在门口，背对着他，重重地点了点头。我知道。我都知道了。走出病房，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。我抬起手，挡在眼前。掌心似乎还残留着父亲手上冰凉的触感。和那句——能力是船，不要背着船上岸。我一直紧握的拳头，在这一刻，终于缓缓地。松开了。第9章：逆时针的最终告白从医院回来那天晚上，家里冷得像冰窖。唐言坐在沙发上，没开主灯，只有一盏落地灯在她身侧投下昏黄的光晕。她没看我。眼睛是肿的。面前茶几上，放着半杯冷掉的水。我站在玄关，鞋都没换。父亲的话还在耳边滚烫地灼烧。【能力是船，不要背着船上岸。】我看着她的背影。单薄，紧绷，透着一种心死的疲惫。我们之间，横亘着一条看不见的鸿沟。是我亲手挖的。用那些自以为是的“完美”，用那些说不出口的“疤痕”，用越来越多的沉默和猜疑。我张了张嘴。干涩的喉咙发不出声音。她听到了动静，缓缓转过头。目光落在我身上，没有质问，没有愤怒，甚至没有期待。空的。像看一个陌生人。这种空洞，比任何指责都让我恐慌。“唐言……”我终于挤出声音，嘶哑得难听。她没应。只是静静地看着我，等着。等我又一个敷衍的借口，又一个精心编排的谎言。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，疼得我几乎弯下腰。不能再这样了。我受够了。受够了这该死的、沉重的、把我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的能力！受够了脑子里那些挥之不去的恐怖片！受够了抱着她却感觉不到她！我向前一步，踏进客厅的光晕里。“我们……”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在抖，像绷到极致的弦，“得谈谈。”她极轻地笑了一下，带着嘲讽。“谈什么？”“谈你这几个月到底怎么了？”“谈你为什么像个幽灵一样活在我身边？”“谈你那些未卜先知的‘巧合’和永远正确的‘体贴’？”她的声音不高，却像冰锥，一下一下，扎在我最痛的地方。“陆时，我累了。”“我真的……猜不动了。”她站起身，拿起沙发上的外套，像是要离开。这个动作瞬间击溃了我最后的防线。“我不是幽灵！”我冲口而出，声音大得吓了她一跳。她停住动作，看向我。我喘着粗气，眼睛通红。“我也没有未卜先知！”“我……”那些压在舌根底下的话，那些荒诞的、可怕的真相，争先恐后地想要涌出来。“我……”我剧烈地喘息着，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血肉里抠出来，“我能回去。”她皱起眉，困惑取代了冷漠：“……回去？回哪里去？”“时间！回到过去！”我几乎是吼出来的，手指用力戳着自己的太阳穴，“回到某个特定的时间点！重新来过！像读档一样！懂吗？！”她愣住了。眼睛微微睁大，像是没听懂，又像是被我的疯狂吓到。“你……在说什么？”“我说我能时间回溯！”我豁出去了，语无伦次，颠三倒四，“就……就像个超能力！傻逼超能力！”“唐言……你出过车祸……很严重的车祸……就在我们三周年那天晚上……你等了太久……生气走了……然后……”那些可怕的画面再次涌现，我痛苦地抱住头。“ICU……医生说你只有百分之五的机会……我就在外面……我什么都做不了……”“我当时只想……回去……我必须回去……”“然后我就真的回去了……我推掉了那个电话……我准时去接你了……我改变了一切！”我抬起满是泪水的脸，看着她，像个等待审判的囚徒。“你看到的那些‘巧合’……那些‘体贴’……全是假的！”“是我一遍遍‘回去’试出来的！”“我怕啊！我怕哪怕一点小疏忽，又会失去你！”“那个蛋糕……你上次烫到过舌头！”“那个客户……我‘听’你抱怨过三次！”“你爸爸的礼物……我送错过一回！”我指着自己的脑袋，声音破碎不堪。“所有搞砸的事情……所有让你难过的瞬间……它们都没消失……它们都在我这里！一遍遍放电影！”“你躺在医院的样子……小曦在街上哭的样子……它们就在我脑子里！甩不掉！”我瘫坐在地上，所有的力气都被抽干了。“我不是什么完美男友……”“我是个……背着沉重作弊器的骗子。”“一个……快要被那些‘备份’的记忆逼疯的可怜虫。”客厅里死一般的寂静。只有我粗重的喘息声。唐言站在原地，一动不动。她脸上的表情从震惊，到困惑，再到一种缓慢的、逐渐清晰的……了悟。她看着我。像是第一次，真正地看到了我。看到了我完美面具下，那个惊慌失措、背负着可怕秘密、在时间里反复挣扎、已经千疮百孔的靈魂。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。像一个世纪那么长。然后。她慢慢地。一步一步地。走到我面前。蹲下身。她的目光落在我脸上，带着一种我无法形容的复杂情绪。没有恐惧。没有厌恶。她伸出手，温热的手指，极其轻柔地，触碰我的脸颊。擦掉那上面冰凉的湿润。“所以……”她的声音很轻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，“你躲着我……你变得那么奇怪……是因为……”“你一个人……在时间里……来回跑了那么多次？”我闭上眼，无法承受她目光里的重量，只能哽咽着点头。下一秒。她用力抱住了我。很紧很紧。像要把我揉进她的骨血里。她的眼泪滚烫地落在我的颈窝。“陆时……”“你这个傻子……”“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……”她抱着我，一遍遍地重复。“对不起……”“对不起让你一个人承受这些……”我僵在她的怀抱里，然后，巨大的酸楚和释然海啸般涌来。我反手死死抱住她，像抱住唯一的浮木。嚎啕大哭。像個迷路已久，終於找到了家的孩子。所有的防御。所有的伪装。所有的沉重。在这一刻，土崩瓦解。我没有失去她。在我撕开所有伪装，展现出最不堪、最狼狈的真实之后。她抱紧了我。第10章：此时此刻我在她怀里哭了很久。像要把积压在灵魂里所有的锈迹和泥沙，都冲刷干净。她一直抱着我。手指轻轻梳理我的头发。没有说话。只是偶尔，会用脸颊贴贴我湿漉漉的鬓角。无声地告诉我。她在。等我终于平静下来，只剩下偶尔的抽噎。她捧起我的脸，用指腹抹去我眼角的残泪。眼睛还红着，却带着一种雨后初霁的清澈和坚定。“陆时，”她看着我，声音温柔得像月光，“我不要一个完美的、从不出错的男朋友。”我心脏微微一紧。“我只要一个真实的、会害怕也会脆弱的陆时。”“和我一起，面对未来的每一个‘此时此刻’。”她拉起我的手，放在她的胸口。掌心下，是她平稳而有力的心跳。咚。咚。咚。那么真实。“那些不好的记忆，”她轻声说，“如果它们还在，就别赶它们走了。”“让它们待着吧。”“我们一起去盖新的房子，用更多好的、温暖的记忆，把它们埋在下面。”“让它们变成……我们房子的地基。”我看着她。看着这个我几乎用失去一切为代价去挽回的女人。看着她此刻毫无保留的接纳和温柔。心里那片一直呼啸着寒风、布满裂痕的荒原。终于。照进了阳光。父亲是在一个平静的清晨离开的。没有痛苦，像是在睡梦中，去赴了一个期待已久的约会。整理遗物时，我在他书桌最底层的抽屉里，找到了那本笔记。以及，压在笔记下面，一张他和母亲年轻时的合影。照片背后，是他苍劲的笔迹：【不悔来时路，只惜眼前人。】我拿着那张照片，在窗前站了很久。然后，我将笔记和照片，一起放进了盒子深处。没有销毁。也不再依赖。它们是我来路的一部分。但不再是前行的桎梏。生活回到了某种意义上的“正轨”。但一切，都不同了。我不再试图预知和规避所有风浪。当唐言因为一个临时项目需要加班时，我会带着宵夜去她公司楼下等她，而不是焦虑地计算时间试图“修正”她的行程。当她因为工作挫折心情低落时，我会安静地陪着她，听她倾诉，而不是立刻拿出一个“完美”的解决方案。我们甚至会为了一些小事争执。比如谁去倒垃圾，周末看什么电影。争执的过程并不愉快。但吵完以后，我们学会了道歉，学会了沟通，学会了妥协。那种脚踏实地的、带着摩擦力的真实感。前所未有地好。那天，我们路过那家曾发生过“蛋糕巧合”的网红店。队伍排得很长。唐言看了一眼，拉着我就走。“不想吃了？”我问。“嗯，”她点头，握紧我的手，笑得狡黠，“突然发现，排队的时间，不如拿来和你散散步。”夕阳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。交叠在一起。分不开。半年后。我和唐言一起创立了一个小小的工作室。名字叫【此刻】。我们用我的逻辑和她的感性，开发一系列关注现代人心理健康的“正念生活”产品。有能记录真实环境音、帮助专注的白噪音App。有引导用户感知身体、舒缓焦虑的线下体验课。我们帮助那些被困在“过去”悔恨和“未来”焦虑中的人。学习如何，停留在“现在”。陆曦成了我们第一个志愿者。她用她的艺术才华，设计了工作室所有的视觉形象。那个曾经在寒夜里瑟瑟发抖的女孩，现在眼神里有了一种被风雨洗刷过的明亮和力量。她偶尔还会提起赵勇，语气平静，像在说一个久远的故事。“哥，你知道吗？有时候我甚至有点……感谢那段经历。”“它让我知道，我的底线在哪里。”“也让我知道，我比想象中更坚强。”是的。有些路，必须自己走。有些坑，必须自己摔。旁人无法，也不应代劳。今天是个普通的日子。我坐在工作室的窗边，整理用户反馈。唐言坐在我对面，对着电脑修改音频脚本。阳光透过百叶窗，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。她偶尔会抬起头，对我笑一下。或者扔过来一个问题。“陆时，这个词用‘抚慰’还是‘安抚’更好？”我们讨论，尝试，偶尔会有分歧。一切都平常得不能再平常。但我知道。这一切，如此珍贵。我曾拥有扭转时间的能力。我曾无数次回到过去，试图雕刻出最完美的现实。可最终让我获得安宁的。却是彻底放下那个能力后。这个充满瑕疵、无法预知、却触手可及的——当下。我放下手中的材料。走到她身边。她刚好完成一段，抬起头，有些疑惑地看着我。“怎么了？”我没说话。只是俯下身，轻轻地。吻了吻她的额头。不带任何预谋。不掺杂任何对过去的恐惧或对未来的计算。只是源于此刻。内心最直接的冲动。她愣了一下，随即笑了。眼睛弯成好看的弧度。“傻不傻。”她小声说，耳根却悄悄红了。我握住她的手。“下班想去吃什么？”“嗯……不知道，随便。”“那……我们边走边决定？”“好。”窗外，车流如织，人声熙攘。这是最平凡的人间烟火。也是我用尽所有力气，才终于学会停靠的彼岸。我终于放下了扭转过去的时针。转而握紧了身边人的手。向前走去。
更新时间：2025-11-06 01:26:09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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