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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叫楚河,一个跑腿的。为了一个五星好评,我半夜三点给人送一份加辣的炒米粉。结果第二天,警察告诉我,那栋楼里死了个人,点外卖的那个女人。法医说,她死于当晚三点。可我的手机清清楚楚地记录着,两点五十分,她还给我打了个“非常满意”的打赏。所有证据都指向我,包括我那个最好的兄弟,我唯一的在场证明人,他的证词也把我推进了深渊。他们都说我疯了,因为我告诉他们,我看见那个死掉的女人,就站在解剖台边上,冲我笑。只有那个漂亮得不像话的女法医,江映,她看着我的眼睛,问了一句:“你还看到了什么?”1.三点的炒米粉我叫楚河,是个跑腿的。这活儿没什么技术含量,就是拿时间换钱。那天晚上,我接到一个单子。凌晨两点四十分。地址是城西的老小区,“兰苑小区”。六楼,没电梯。订单备注写得很清楚:一份加辣的炒米粉,送到后轻敲三下门,不要打电话,家里有孩子睡觉。我提着餐盒,爬上六楼。楼道里的灯坏了,声控的,我跺一脚,它亮一下,然后又灭了。一股潮湿的霉味。我找到602,门上贴着一张褪色的福字。我按照要求,轻轻敲了三下。门开了一条缝。一只手伸出来,很白,指甲涂着鲜红的色。“给我吧。”一个女人的声音,有点哑。我把餐盒递过去。她接过去,另一只手把钱递给我,几张十块的,有点潮。“谢谢。”门“咔哒”一声关上了。我全程没看见她的脸。我下楼,骑上我的小电驴。手机震了一下。是平台消息。“用户已确认送达,并为您打赏6.66元。”时间,两点五十分。我心里挺美,觉得这趟没白跑。回家的路上,风有点凉。我没把这事放在心上。第二天下午,我正在家里煮泡面。门被敲响了。很重,很急。我以为是邻居。打开门,外面站着两个穿制服的警察。其中一个,国字脸,眼神很利。他亮出证件。“楚河?”我点头。“我们是市局刑侦队的,有点事想请你配合调查。”我脑子嗡的一声。刑侦队?我一个跑腿的,能犯什么事?“警察同志,是不是搞错了?”国字脸没理我,他的视线在我屋里扫了一圈。“昨天晚上,凌晨两点到三点,你在哪里?”我愣住了。“我在……我在送外卖。”“送去哪儿?”“城西,兰苑小区。”他旁边的年轻警察,一直在低头做记录。国字脸的眼神更利了。“兰苑小区602,你去过?”我的心沉了下去。“去过,送了一份炒米粉。”“见到收货人了吗?”“没,她就开了个门缝,手伸出来拿的。”国字脸盯着我,一字一句地问。“你确定,你送达的时间,是两点五十分?”“确定,平台有记录,她还给我打赏了。”我拿出手机,想给他们看记录。国字脸摆了摆手。“不用了。”他顿了顿,语气变得很严肃。“楚河,兰苑小区602的住户,死了。”我手里的手机,差点掉在地上。死了?怎么可能。“她……她怎么死的?”“他杀。”国字脸说。“根据法医的初步鉴定,死亡时间,大概在昨天晚上三点左右。”三点左右。我两点五十还在门口跟她交易。我成了最后一个见她的人?不,不能算见到。“跟我们走一趟吧。”国字脸的语气,不容置疑。我被带到了市局。审讯室的灯很白,照得人发慌。还是那个国字脸,他叫李兵。他对面坐着一个女的。很年轻,穿着白大褂,但没戴口罩。瓜子脸,眼睛很大,眼神很静,像一潭深水。她应该就是法医。李兵把一叠照片推到我面前。是案发现场的照片。很乱,有打斗的痕迹。女死者躺在客厅的地板上,眼睛睁得很大。她的脖子上,有一道很深的勒痕。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。“认识她吗?”李兵问。我摇头。“我说了,我没见过她的脸。”“但你在现场留下了东西。”李兵拿出一个证物袋。里面是一枚烟头。“七匹狼,软灰。”他说,“我们在她家门口的楼道里发现的。烟头上的唾液,经过比对,是你的。”我浑身一冷。我确实抽这个牌子的烟。爬楼累了,我习惯在门口歇口气,抽根烟再敲门。“我……我只是在门口抽了根烟。”“是吗?”李兵冷笑一声,“可在死者的指甲缝里,我们发现了皮屑组织,正在做DNA比对。你最好祈祷,那不是你的。”我急了。“我跟她没有任何接触!就递了一下餐盒!”“那你怎么解释,她两点五十给你打赏,法医却说她三点才死?”这个问题,我也想知道。坐在旁边的女法医,一直没说话。她只是静静地看着我,那种眼神,像在看一具尸体,在分析我的组织结构。我被她的眼神看得发毛。“我说的都是实话!”“实话?”李兵拍了下桌子,“我们查了你的背景。孤儿,高中毕业就出来混,因为打架斗殴,被拘留过两次。很缺钱,是吧?”我攥紧了拳头。这些是真的。但我没杀人。“我需要一个证人。”我说,“我送完外卖回家,路过一个烧烤摊,跟我发小宋斌喝了半杯啤酒。他能证明我三点以后跟他在一起。”李兵看了看手表。“我们已经派人去找他了。”这时候,审讯室的门开了。年轻警察走进来,在李兵耳边说了几句。李兵的脸色,变得很奇怪。他看向我,眼神里带着一丝……怜悯?“楚河,你的朋友,宋斌,我们找到了。”“他怎么说?”我急切地问。李兵沉默了一下。“他说,他昨天一整晚,都跟女朋友在一起。根本没见过你。”2.我的兄弟,给了我一刀宋斌的证词,像一把刀,直接捅进了我的心脏。他说他没见过我。怎么可能?我们从小一个裤裆长大的。虽然他现在混得比我好,在一家大公司当经理,穿西装打领带,但我一直觉得,我们是兄弟。我送完外卖,骑车路过他家楼下的烧烤摊。他正好在那儿跟人喝酒。看见我,他还招手。“阿河,过来喝点。”我过去,他递给我一瓶啤酒。我喝了两口,聊了十来分钟。当时我看了眼手机,三点十五。他说他得回去了,女朋友还等他。这一切,清清楚楚。他为什么要撒谎?“不可能!”我冲着李兵吼,“他在撒谎!你们再去问他!”李兵只是冷冷地看着我。“我们问过了。他的女朋友也证实,他整晚都在。我们还查了烧烤摊的监控,你说的那个时间段,你确实出现过,但只有你一个人。你一个人坐在那里,对着空气,喝了半瓶啤酒。”监控里,只有我一个人?我后背的冷汗,一下就冒出来了。我见鬼了?还是说,宋斌的能量,已经大到可以篡改警方的监控录音了?不可能。那就只有一个解释。监控坏了,或者那个角度,正好拍不到他。“监控肯定有问题!”“楚河,别挣扎了。”李兵说,“你现在的嫌疑最大。动机,我们也在查。死者叫方静,是个单亲妈妈,自己开了家网店,收入不错。我们怀疑你是见财起意。”见财起意。就为了那点钱?我楚河是穷,是混得不好,但我有底线。这时候,那个一直没说话的女法医,江映,开口了。她的声音,跟她的眼神一样,冷冷的,没有温度。“李队,DNA比对结果出来了。”李兵立刻看过去。“怎么样?”“死者指甲缝里的皮屑组织,不是他的。”我心里一松,差点瘫在椅子上。不是我的。这就证明我跟她没有过肢体冲突。李兵的眉头皱了起来。“那会是谁的?”“还在比对。”江映说。她站起身,走到我面前。一股淡淡的福尔马林混合着某种香水的气味,飘进我的鼻子。很好闻,但也很诡异。她居高临下地看着我。“你说,你两点五十,收到了她的打赏?”我点头。“是的,平台记录不会错。”“但是,我们的尸检报告,也不会错。”她说,“根据尸僵程度、尸斑发展和胃内容物排空情况,综合判断,她的死亡时间,就在三点左右,上下浮动不超过十分钟。”“那……那这十分钟,怎么解释?”“这正是我们想问你的。”江映的眼睛,像手术刀一样,想把我剖开,“从你收到打赏,到她死亡,中间这十分钟,发生了什么?”我什么都不知道。我只知道我被冤枉了。我的兄弟背叛了我。我还可能,见鬼了。因为证据不足,我被暂时放了出来。但必须随叫随到。我走出市局大门,阳光有点刺眼。我第一时间,就是去找宋斌。他住在一个高档小区。我被保安拦在外面。我给他打电话。响了很久,他才接。“喂,阿河。”他的声音,听起来很疲惫。“你为什么要那么说?”我开门见山。电话那头沉默了。“宋斌,你他妈说话!我们是不是兄弟?”“阿河,对不起。”他的声音,充满了愧疚。“我……我不能说。我说了,我女朋友会跟我分手。我们快结婚了。”“就因为这个?”我气得发笑,“就因为你怕女朋友生气,你就看着我被当成杀人犯?”“不是的,阿舍,警察只是问话,你不会有事的。”“放屁!”我骂道,“要是他们找到证据,我就完了!”“阿河,你听我说,你先冷静。这事儿,我会想办法。你相信我。”相信他?我还怎么相信他?“宋斌,我最后问你一次,那天晚上,你到底见没见过我?”他又沉默了。过了好久,他说。“阿河,我……我记不清了。可能喝多了。”记不清了。好一个记不清了。我挂了电话。心,比西伯利亚的冰原还冷。我蹲在马路边,抽了一根又一根烟。我到底该怎么办?所有人都认为我是凶手。唯一的证人,背叛了我。我甚至开始怀疑我自己。那天晚上,我是不是真的喝多了,出现了幻觉?我拿出手机,又看了一遍那条打赏记录。两点五十分。打赏金额,6.66元。鲜红的数字,像血一样。等等。我忽然发现一个问题。打赏,是需要用户手动操作的。也就是说,在两点五五十这个时间点,方静,那个死者,她还活着。她不仅活着,还在玩手机。她确认收货,然后,选择了打赏。一个即将被杀害的人,还有心情给外卖小哥打赏?这不合逻辑。除非……除非,她根本不知道自己马上要死了。凶手,是在那之后,才进入房间的。十分钟。从两点五十,到三点。这十分钟里,凶手进了门,和她发生搏斗,然后勒死了她。会是谁?我拼命回忆那天晚上的细节。楼道里的霉味。坏掉的声控灯。她伸出来的手,红色的指甲。还有……还有什么?我好像,听到了点别的声音。在我下楼的时候。很轻微的。像是……高跟鞋踩在水泥地上的声音。从楼上传来的。当时我没在意。现在想起来,有点不对劲。一个单亲妈妈,带着孩子,大半夜的,穿高跟鞋在家里走?还是说,那声音,不是从她家传来的?是从楼上,或者楼下?或者……是凶手的声音?一个穿着高跟鞋的凶手?是女的?3.她站在解剖台边上,对我笑我决定自己查。不能坐以待毙。第一步,就是再去一次案发现场。兰苑小区。我白天去的。602的门上,贴着警方的封条。我进不去。我绕到楼后。这是一栋老式居民楼,楼间距很窄。602的厨房窗户,对着后巷。我看到,窗户是开着的。警方勘察现场,应该会把门窗都关好。这个开着的窗户,很奇怪。我抬头看了看。厨房窗户下面,是老式的管道,纵横交错。我咬了咬牙。爬!我好歹干了好几年体力活,爬个楼还不是问题。我顺着管道,一点点往上爬。很顺利地爬到了六楼。我从窗户翻了进去。一股浓重的血腥味,混合着香水味,扑面而来。屋里很乱。家具东倒西歪,地上还有干涸的血迹。警方应该已经取过证了。我戴上事先准备好的手套,开始仔细搜查。客厅,卧室,卫生间。没什么特别的发现。最后,我进了厨房。厨房很小,也很乱。盘子碗堆在水槽里,没洗。我看到,灶台上放着一个外卖餐盒。正是我送来的那份炒米粉。餐盒是打开的,里面的米粉,动都没动过。这就更奇怪了。她点了外卖,却一口没吃。那她为什么要点?只是为了给我打赏?我正在思考。忽然,我听到一阵“咯咯”的声音。从客厅传来。像是指甲划过玻璃的声音。我心里一紧,抄起手边的一把菜刀。“谁?”没人回答。声音消失了。我握着刀,小心翼翼地走出厨房。客厅里,空无一人。窗帘拉着,光线很暗。我什么都没看见。但那种感觉,很强烈。屋子里,不止我一个人。有双眼睛,在暗处盯着我。我后背发凉。忽然,我眼角的余光,瞥到了阳台的玻璃门。门上,好像有个人影。一个女人的轮廓。长头发,穿着睡衣。我猛地回头。人影消失了。我的心脏狂跳。是幻觉吗?我慢慢走向阳台。推开玻璃门。阳台上,晾着几件女人的衣服,还有一套小孩子的。风吹过,衣服轻轻晃动。没什么异常。我松了口气。可能是我太紧张了。我准备离开。就在我转身的一瞬间。我听到了一个声音。一个女人的声音。很轻,很飘,就在我耳边。“我的……孩子……”我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。我僵在原地,一动不敢动。那个声音,又响了一次。“我的孩子……在哪儿……”我猛地冲出房子,从窗户跳了出去。顺着管道,连滚带爬地滑到地面。我摔在垃圾堆上,顾不上疼,爬起来就跑。我一口气跑出了小区。在马路边上,吐了。吐完之后,我坐在地上,大口喘气。我真的,见鬼了。那个死掉的女人,方静,她的鬼魂,还留在那个房子里。她在找她的孩子。对,孩子!订单备注里说,家里有孩子睡觉。但警方的通报里,只说了死者方静一个人。没提孩子。孩子去哪儿了?我必须把这件事告诉警察。不,不能告诉李兵,他不会信我。他只会觉得我疯了。我想到了一个人。江映。那个漂亮得不像话的女法医。她看我的眼神,虽然冷,但似乎……带着一丝探究。也许,她会信我。或者说,她会对我说的“异常”感兴趣。我去了市局。在门口等了很久。快下班的时候,我看到了江映。她脱了白大褂,穿着一身黑色的连衣裙,外面套着一件风衣。长发披在肩上,比在审讯室里,多了几分女人的味道。我鼓起勇气,拦住了她。“江法医。”她看到我,愣了一下,眉头微蹙。“有事?”“我想跟你说几句话,关于那个案子。”她看了看四周。“这里不方便。上车吧。”她的车,是一辆白色的甲壳虫。跟她的气质,有点反差。车里,还是那股福尔马林和香水混合的味道。“说吧。”她一边开车,一边说。“我今天,去了案发现场。”她猛地踩了刹车,车子发出一声刺耳的摩擦音。她转过头,眼神冰冷。“你破坏了案发现场?”“没有,我戴了手套,很小心。”我赶紧解释,“我在那里,看到了点东西。”“什么东西?”我犹豫了一下,还是决定说实话。“我看到方静了。”江映的眼神,从冰冷变成了……关爱智障的眼神。“楚河,你是不是压力太大了?”“我没有!我真的看见了!一个影子!我还听到了她的声音,她在找她的孩子!”我说得很快,很急。江映没有打断我,就那么静静地听着。等我说完,她才重新发动了车子。“你说的这些,没办法作为证据。”“我知道,但我说的孩子,是真的!她有个孩子,警察为什么没说?孩子去哪儿了?”这个问题,似乎让江映也陷入了思考。车子一路开。我以为她会送我回家,或者把我扔在路边。结果,她把车开回了市局。不过,是后面一栋楼。法医中心。“你跟我来。”她带着我,走进了一间……停尸房。不,是解剖室。一股浓烈的消毒水味。房间中央,是一张不锈钢的解剖台。上面,盖着白布。我的腿有点软。江映走到解剖台边,掀开了白布。是方静的尸体。她的脸,因为窒息而青紫,眼睛还是睁着。我不敢看。“你过来。”江映说。我硬着头皮走过去。“你看着她。”江映的语气,不容置疑。我只好把目光,移到方静的脸上。就在这时。诡异的事情发生了。我看到,一个半透明的,和方静长得一模一样的影子,从尸体上,慢慢地坐了起来。她就坐在那里,坐在自己的尸体上。然后,她转过头,看着我。对我,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。4.凶手,不止一个那个笑容,看得我魂飞魄散。我“啊”的一声,一屁股坐在地上。“你怎么了?”江映的声音,把我拉回现实。我再看过去,解剖台上,只有方静的尸体。那个半透明的影子,不见了。“我……我……”我指着尸体,说不出话。江映顺着我的手指看过去,眼神里全是疑惑。“你到底看到了什么?”“她……她刚才对我笑!”江映的眉头皱得更深了。她走过来,蹲下身,伸出手,想摸我的额头。我下意识地躲了一下。她的手停在半空,有点尴尬。“你是不是发烧了?”“我没有!”我从地上爬起来,“我真的看见了!她就坐在那里,对我笑!”江映沉默了。她看着我,眼神很复杂。有怀疑,有不解,还有一丝……我看不懂的东西。“楚河。”她站起身,恢复了平时冷冰冰的样子,“幻觉,是不能作为呈堂证供的。如果你只是想用这种方式来博取同情,或者干扰调查,我劝你省省。”“我没有!”“那你最好拿出点实际的东西。”她指着解剖台,“比如,告诉我,你从她身上,看出了什么不一样的地方?”不一样的地方?我努力回忆刚才看到的那个影子。她对我笑的时候,我好像看到……她的脖子上,除了那道深深的勒痕。好像还有别的东西。一些……很小的,针眼一样的东西。“针眼。”我说,“她的脖子上,有针眼。”江映的身体,明显僵了一下。她快步走回解剖台,拿起一个放大镜,仔细地观察方静的脖子。过了很久。她抬起头,看我的眼神,彻底变了。“你怎么知道的?”她的声音,带着一丝颤抖。“在她的左侧颈动脉下方,确实有三个非常细微的注射针孔。因为和尸斑的颜色很接近,我们之前的勘察,忽略了。”我心里一震。我真的,看到了。不是幻觉。“这说明什么?”我问。“说明,她在被勒死之前,可能被注射了某种药物。”江映的表情,变得无比严肃,“镇定剂,或者,麻醉剂。这可以解释,为什么现场的搏斗痕迹,并不算非常激烈。”先注射药物,让对方失去反抗能力,然后再勒死。凶手的心思,很缜密。“还有。”江映继续说,“这也推翻了之前的死亡时间。”“怎么说?”“药物会影响人体机能,包括尸僵和尸斑的形成速度。如果她被注射了药物,那么,她的实际死亡时间,可能会比我们推断的,要早。”早多少?“如果……我是说如果。”我看着江映,“她的死亡时间,其实是在两点五十之前呢?”江映看着我,没有说话。但她的眼神,已经给了我答案。这是完全有可能的。如果方静在两点五十之前就已经死了。那么,那个给我打赏的人,是谁?是凶手!凶手杀了人之后,没有马上离开。而是拿起了死者的手机,操作了外卖平台,确认收货,甚至还给了我一个打赏。他这么做的目的,只有一个。制造一个错误的时间证据。把警方的视线,引到三点之后。而我,这个三点左右还在小区附近晃悠的跑腿小哥,就成了完美的替罪羊。好一招金蝉脱壳。这个凶手,不仅心狠手辣,而且智商极高。“孩子。”我想起了另一件事,“方静的孩子呢?她一直在念叨她的孩子。”“我们查过。”江映说,“方静确实有一个五岁的儿子。但是,据邻居说,案发前一个星期,孩子就被他外婆接回乡下了。”被外婆接走了?那为什么,方静的鬼魂,还在找她的孩子?是她死前,最大的执念吗?“不对。”我说,“我送餐的时候,订单备注里写着‘家里有孩子睡觉’。如果孩子不在家,她为什么要这么写?”江映也愣住了。是啊。这是一个巨大的矛盾。一个星期前就离开家的孩子,为什么会出现在案发当晚的订单备注里?“也许……她只是忘了修改常用备注?”江映提出了一个可能。“不可能。”我立刻否定,“我做跑腿的,我很清楚。这种备注,大部分都是用户在下单时,临时手打上去的。”也就是说,方静在下单的时候,她认为,或者说,她想让别人认为,她的孩子,就在家里。她在向谁传递信息?或者说,她在防备着谁?“江法医,”我说,“这个案子,可能比我们想象的要复杂。凶手,或许不止一个。”我的脑子里,闪过那个高跟鞋的声音。闪过宋斌背叛我的脸。闪过那扇开着的厨房窗户。线索,像碎片一样,杂乱无章。但我的直觉告诉我,这些碎片背后,隐藏着一个巨大的阴谋。“你,”江映忽然开口,“从现在开始,把你看到的,听到的,所有不正常的事情,都告诉我。”她的眼神,很认真。“也许,我们能从这些‘幻觉’里,找到真正的凶手。”5.他的女朋友,指甲是红色的我和江映,成了秘密的盟友。白天,她是市局冷静专业的法医。晚上,她会开车来找我,听我讲述那些“不正常”的见闻。我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了她。包括宋斌的背叛,还有那个高跟鞋的声音。“宋斌……”江映沉吟道,“他是你的发小,为什么要害你?”“我不知道。”我摇摇头,心里一阵刺痛,“也许,是为了他那个女朋友。”“他女朋友叫什么?做什么的?”“叫于莉。在一家美容院当顾问。”“于莉……”江映把这个名字记在手机的备忘录里。“那个高跟鞋的声音,你确定是从楼上传来的?”“不确定。”我说,“也可能是楼下,或者……就是602隔壁。”“兰苑小区,我去过。那栋楼的隔音很差。”江映分析道,“如果声音足够大,隔壁或者楼上楼下,都有可能听到。”“但是,警方走访过,邻居都说,那天晚上没听到什么特别的声音。”“没听到,不代表没发生。”江映说,“也许,他们不愿意说。”老小区的邻里关系,很复杂。多一事,不如少一事。“我们得想办法,让他们开口。”我说。江映看了我一眼。“你有什么主意?”“我……可以再去一次602。”“不行,太危险了。”江映立刻反对,“封条还在,你进去就是私闯民宅。而且,那个东西……还在里面。”她说的是方静的鬼魂。“我不怕。”我说,“我觉得,她不会害我。她好像,是想告诉我什么。”江映沉默了。我知道,她在做思想斗争。作为一个法医,她相信科学,相信证据。但我的出现,以及我看到的那些“幻觉”,正在冲击她的世界观。“好吧。”她最终还是妥协了,“我陪你去。但是,你必须答应我,一有不对劲,马上撤。”我点头。第二天晚上,我们又来到了兰苑小区。江映不知道从哪儿搞来了602的钥匙。“别问,问就是技术开锁。”她打开门,我们闪了进去。屋子里,还是那股味道。但比上次,多了一丝腐败的气息。江映戴上口罩和手套,打开了随身携带的勘察箱。里面是各种专业工具。紫外线灯,鲁米诺试剂。“你负责找你的‘朋友’,我负责找物证。”她开始在房间里喷洒鲁米诺试剂。我则闭上眼睛,努力去感受。那个气息。属于方静的,冰冷的,悲伤的气息。很奇怪。今天,我什么都感觉不到。这个屋子,好像就是一间普通的,死过人的空房子。她不在。去哪儿了?“楚河。”江映的声音,把我唤醒。我睁开眼,看到她正蹲在卧室的床边。“过来。”我走过去。她用紫外线灯,照着床底下的一块地板。地板上,有一些不起眼的,暗红色的斑点。在紫外线灯下,发出幽幽的蓝光。“是血。”江映说,“喷溅状的血迹。被擦拭过,但还是留下了痕迹。”“这不是第一案发现场吗?”“客厅是。但这里,可能是第二现场。或者说,是凶手处理某些东西的地方。”她用镊子,从地板的缝隙里,夹出了一样东西。一根头发。很长,染成了棕色。“不是死者的。”江映说,“死者是黑色直发。”也就是说,案发当晚,除了方静和凶手。可能还有第三个人,来过这个房间。一个长着棕色长发的女人。我的脑子里,“嗡”的一下。我想起了一个人。于莉。宋斌的女朋友。她的头发,就是棕色的长卷发。“走。”我说,“我们现在就去找于莉。”我们在一家高档美容院,找到了于莉。她正在给一个客户介绍产品。穿着职业套装,画着精致的妆。看到我,她愣了一下。看到我身边的江映,她的眼神,闪过一丝警惕。江映直接亮出了证件。“于莉小姐,我们想跟你了解一些情况。”于莉的脸色,白了一下。“我……我没什么好说的。”“关于方静的案子。”江映的语气,很平静,但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。于莉的身体,开始微微发抖。“我……我不认识她。”“是吗?”江映笑了笑,“但是,我们在她的卧室里,发现了你的头发。”这句话,是诈她的。那根头发,还没有做DNA比对。但于莉的反应,证明江映猜对了。她的脸,瞬间血色尽失。“我……我只是……去过她家一次。”“什么时候?”“就是……案发那天。”“去干什么?”于莉的嘴唇,哆嗦着,说不出话。我盯着她的手。她的指甲,做得很漂亮。法式美甲,上面还贴着水钻。等等。这个颜色。我猛地想起,那天晚上,从门缝里伸出来的那只手。涂着鲜红色的指甲。不是这种法式美眼。是纯粹的,鲜红。我记错了?还是说……“于莉。”我开口了,“你和宋斌,是什么时候开始的?”于莉愣了一下,看了我一眼。“关你什么事?”“你最好老实回答。”江映说。于莉咬了咬嘴唇。“半年前。”“那你知道,宋斌在认识你之前,喜欢的人是谁吗?”于莉的脸色,又白了几分。这个问题,是我临时想到的。我只是觉得,事情可能没那么简单。宋斌背叛我,仅仅是因为怕于莉生气?这个理由,太牵强了。除非,这里面,有更深层次的原因。“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。”于莉的眼神,开始躲闪。“你不知道?”我冷笑一声,“那我提醒你。宋斌从高中开始,就一直喜欢一个女人。他追了她很多年,都被拒绝了。那个女人,就是方静。”6.我兄弟的电脑里,全是她的照片于莉的表情,彻底垮了。她看着我,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怨毒。“你……你怎么知道?”“我当然知道。”我说,“我是他最好的兄弟。他喝多了,什么都跟我说。”这是实话。宋斌确实喜欢过方静。他们是高中同学。宋斌当时就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,家里有钱,长得也帅。方静却很普通,成绩中等,长相清秀,性格内向。但宋斌就像着了魔一样,追了她三年。毕业后,还一直有联系。直到方静未婚先孕,生下孩子,宋斌才彻底死了心。这些年,他再也没提过方静。我也以为,他早就放下了。没想到……“所以,”江映接过了话头,她的眼神像刀子一样刮在于莉的脸上,“你因为嫉妒,去找方静的麻烦?”于莉的身体,抖得更厉害了。“不……不是我!”她尖叫起来,“我只是去找她谈谈!我让她离宋斌远一点!是她……是她先动手的!”“她怎么动手了?”“她骂我!她还拿东西砸我!我们……我们只是推搡了几下,我就走了!我走的时候,她还好好的!”“你走的时候,是几点?”“大概……十一点多。”时间对不上。“你撒谎。”我说,“你走之后,肯定还发生了别的事。”“没有!我说的都是真的!”于莉的情绪,很激动。看起来,不像在撒谎。但她的证词,有很多疑点。江映看了我一眼,我们默契地没有再逼问下去。“于莉小姐,我们会对你的话进行核实。在这期间,请你不要离开本市。”说完,江映带着我离开了美容院。车上。“你怎么看?”江映问。“她没说实话。”我说,“但她应该不是凶手。她没有那个胆子,也没有那个力气。”勒死一个成年女性,需要很大的力气。于莉看起来,弱不禁风。“但是,她肯定隐瞒了什么。”江映说,“而且,她也提供了新的线索。”“什么线索?”“宋斌的杀人动机。”我心里一沉。“你是说……宋斌是因为……因爱生恨?”“很有可能。”江映分析道,“他追求方静多年不得,心生怨恨。而于莉的出现,可能只是一个幌子。他真正想得到的,一直都是方静。当他发现,自己永远也得不到的时候,就选择了毁灭。”这个推论,很可怕。但我不得不承认,很有道理。宋斌在我面前,一直表现得很阳光,很仗义。但我知道,他骨子里,是个非常骄傲,甚至有点偏执的人。他想要的东西,一定要得到。“那晚上的高跟鞋声,难道是于莉的?”“有可能。”江映说,“她去找方静,两人发生争执。然后她离开。再然后,宋斌出现,杀了方静。”“可宋斌为什么要陷害我?”“因为,他需要一个替罪羊。而你,是最好的人选。”江映看着我,“你没钱,没背景,有案底。而且,你是最后一个‘见到’方静的人。所有的条件,都对你很不利。”我攥紧了拳头。心,像是被泡在冰水里。如果江映的推测是真的。那我认识了十几年的兄弟,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魔鬼。“我们现在,需要证据。”江映说,“证明宋斌在案发时间,去过现场。”“他很聪明,肯定把痕迹都处理干净了。”“人,总会留下痕迹的。”江映发动了车子,“走,我们去会会你的好兄弟。”我们去了宋斌的公司。一家气派的写字楼。前台把我们拦下了。江映直接给李兵打了个电话。没过多久,李兵就带着人来了。有了正式的搜查令,我们很顺利地进入了宋斌的办公室。宋斌看到我们,尤其是看到我的时候,脸色很难看。“楚河?你怎么会在这里?”“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?”我盯着他,“宋斌,我再问你一次,案发那天晚上,你到底在哪?”“我说了,我跟于莉在一起。”他死不承认。“是吗?”江映走上前,“可是于莉说,她那天晚上,去找方静了。”宋斌的瞳孔,猛地收缩了一下。但他很快就镇定下来。“是,她是去找了。但我不知道。我一直在家等她。”滴水不漏。李兵的人,开始搜查他的办公室。电脑,文件柜,抽屉。都没有什么发现。他太干净了。干净得不正常。“江法医,”李兵走过来,摇了摇头,“看来,没什么收获。”江映没有说话。她的目光,落在了办公室墙角的一个高尔夫球袋上。她走过去,拉开了拉链。里面是几根球杆。她把球杆一根根拿出来。在拿出最后一根的时候,她的动作停住了。她从球袋的底部,拿出了一个用塑料袋包着的东西。打开塑料袋。里面,是一双黑色的,女士高跟鞋。鞋跟上,沾着一点暗红色的东西。“宋经理,”江映举起那双鞋,“能解释一下,为什么你的办公室里,会有一双女式高跟鞋吗?”宋斌的脸,瞬间变得惨白。“我……我不知道……这不是我的东西。”“是吗?”江映把鞋子放进证物袋,“我们会拿回去化验。如果上面的血迹,和死者方静的吻合,那你就得去审讯室里解释了。”宋斌的腿,软了一下,差点站不稳。我知道,我们抓到他的尾巴了。“还有。”我走到他的办公桌前,指着他的电脑,“李队,我建议,把他的电脑也带回去。请技术部门,恢复一下里面的所有数据。”宋斌的眼神,充满了惊恐。“你不能动我的电脑!里面有公司机密!”他越是紧张,就说明电脑里越是有问题。李兵一挥手。“带走!”在宋斌绝望的眼神中,他的电脑主机,被警察抱走了。我有一种强烈的预感。那台电脑里,藏着他所有的秘密。回到市局。技术部门的同事,连夜对宋斌的电脑进行数据恢复。我和江映,就在外面等着。等待的过程,很煎熬。天快亮的时候,一个技术小哥,顶着两个黑眼圈,走了出来。“江法医,有重大发现。”他把我们带到一台电脑前。屏幕上,是一个被恢复的,隐藏的文件夹。文件夹的名字,叫“MyAel”。点开文件夹。里面,全是照片。各种各样的照片。全是方静。有她高中时期的,穿着校服,一脸青涩。有她大学时期的,在图书馆,在操场。还有她工作之后,抱着孩子的,在公园里,在家里。很多照片,都是偷拍的。从各种刁钻的角度。宋斌,像一个变态的偷窥狂,记录了方静十几年的人生。在文件夹的最后。是一个视频文件。视频的日期,就是案发那天。技术小哥点开了视频。画面,是在一个黑暗的房间里。好像,是衣柜的视角。摄像头,应该是事先安装好的。视频里,方静正在和一个女人争吵。那个女人,是于莉。她们的对话,断断续续。“……离他远点……”“……你这个疯子……”然后,于莉气冲冲地离开了。房间里,只剩下方静一个人。她好像很害怕,拿起了手机,不知道在干什么。过了一会儿,门又开了。一个人走了进来。是宋斌。他手里,拿着一个注射器。7.她在梦里,指着一张脸视频里的宋斌,表情很狰狞。和我认识的那个他,判若两人。“静静,我等了你这么多年。”他的声音,沙哑,又充满了疯狂。方静吓坏了,不停地后退。“你……你想干什么?宋斌,你别过来!”“我不想干什么。”宋斌一步步逼近,“我只是想让你,永远都属于我。”他猛地扑上去,把方静按在床上。方静拼命挣扎。宋斌把注射器,扎进了她的脖子。很快,方静就不动了。视频到这里,就结束了。后面的,被删除了。但已经足够了。这就是铁证。李兵看完视频,一拳砸在桌子上。“马上逮捕宋斌!”抓捕很顺利。宋斌在家里,被警察按住的时候,没有反抗。他好像,早就料到了这一天。审讯室里。宋斌很平静。他承认了所有罪行。他确实,因爱生恨。他觉得,他为方静付出了那么多,方静却始终不接受他。甚至,宁愿跟一个不知道是谁的男人生孩子,也不愿意跟他在一起。他觉得,这是一种背叛。案发那天,于莉去找方静闹事,只是一个导火索。他早就计划好了一切。他在方静家里,偷偷安装了摄像头。他监控着她的一举一动。那天晚上,他看着于莉离开。然后,他进去了。他先给方静注射了大量的镇定剂。然后,他用事先准备好的绳子,勒死了她。做完这一切后,他听到了我的敲门声。一个恶毒的计划,在他脑中形成。他拿起方静的手机,完成了外卖的后续操作,包括那个6.66元的打赏。他想把一切,都嫁祸给我。那个他从小就嫉妒的,最好的兄弟。他说,我虽然穷,但活得比他自在。方静虽然不接受他,但对方静来说,我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。而对他,却充满了防备。他恨这种感觉。“那双高跟鞋,是谁的?”江映问。“于莉的。”宋斌说,“她走得急,掉在了楼道里。我捡了起来,藏在了办公室。”“为什么要藏起来?”“我不知道。”宋斌笑了,笑得很诡异,“也许,是想留个纪念。也许,是想有一天,也把她……”他没有说下去。但所有人都听懂了。于莉,只是他下一个目标。这个男人,已经彻底疯了。案子破了。真相大白。我洗清了冤屈。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。但我,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。我失去了一个最好的兄弟。虽然,他是个魔鬼。但我还是会想起,我们小时候,一起偷西瓜,一起打架,一起被罚站的日子。那些日子,回不去了。还有一件事,我始终想不通。方静的孩子。宋斌的供词里,根本没提孩子。他说,他去的时候,家里只有方静一个人。那方静的执念,到底是什么?她为什么,一直在找她的孩子?我把这个疑惑,告诉了江映。江映也觉得很奇怪。“也许,执念这种东西,本来就没什么逻辑。”她说。案子结束后的几天,我一直没睡好。我总是在做梦。梦里,总有个人影。是方静。她不说话,就那么站在我面前,看着我。眼神里,充满了悲伤和哀求。有一天晚上,我又梦到她了。这一次,她不再是静静地站着。她伸出手,指着一个方向。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。那里,是一片黑暗。慢慢的,黑暗中,浮现出一张脸。一张男人的脸。很模糊,看不清五官。但我有一种强烈的预感。这个人,我认识。或者说,我见过。然后,我就醒了。醒来的时候,我浑身是汗。那个梦,太真实了。我把梦里的情景,告诉了江映。江映听完,沉默了很久。“楚河,”她说,“也许,这个案子,还没有真正结束。”“什么意思?”“宋斌,可能不是唯一的凶手。”我愣住了。“视频里,不是拍得很清楚吗?”“视频,是可以剪辑的。”江映说,“而且,你不觉得奇怪吗?宋斌的计划,很周密。但他为什么要留下那段视频?还藏在那么容易被发现的地方?”“你是说,他是故意的?”“有可能。”江映说,“他故意留下证据,把所有的罪,都揽在自己身上。他在保护一个人。”保护谁?那个梦里出现的,模糊的脸。会是谁?“还有一件事。”江映说,“死者指甲缝里的皮屑组织,DNA比对结果出来了。不是宋斌的,也不是于莉的。”“那是谁的?”“一个陌生男人。”江映说,“我们在数据库里,没有找到匹配的对象。”也就是说。案发当晚,在那个房间里。除了方静,于莉,宋斌。还有第四个人。一个神秘的男人。他,才是留下关键证据的人。他,才是方静在梦里,指给我看的人。他,才是真正的,幕后黑手。8.那个孩子,根本就不存在这个案子,突然变得扑朔迷离。一个已经被定罪的凶手。一个神秘的第四人。还有一个,找不到的孩子。“我们必须,找到那个孩子的外婆。”我说。这是唯一的线索。江映通过户籍系统,很快就查到了方静母亲的住址。在一个很偏远的乡下。我们决定,亲自去一趟。李兵对我们重启调查,很不理解。“案子已经破了,宋斌也认罪了。你们还折腾什么?”“李队,你不觉得,这个案子,破得太顺利了吗?”江映反问。李兵语塞。确实。从发现视频证据,到宋斌认罪,一切都太顺利了。顺利得,像是在演戏。最后,李兵还是同意了。“我给你们三天时间。如果找不到新的证据,就必须结案。”我和江映,开着她那辆甲壳虫,去了乡下。开了五个多小时的山路。终于找到了那个村子。方静的家,是村里一栋很旧的砖瓦房。我们敲了门。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,开了门。她看到我们,很警惕。“你们找谁?”“请问,是方静的母亲吗?”江映问。老太太的眼圈,一下就红了。“我女儿……她……”“阿姨,我们是警察。想跟您了解一些情况。”我们进了屋。屋里很简陋,但很干净。墙上,挂着一张黑白照片。是一个年轻男人的,应该是方静的父亲。“阿姨,我们想问问,方静的孩子,现在在哪儿?”江映问。老太太愣住了。她看着我们,眼神很奇怪。“孩子?她哪儿来的孩子?”我和江映,对视了一眼。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。“她没有孩子?”“没有。”老太太摇了摇头,叹了口气,“这孩子,命苦。年轻的时候,不懂事,跟人跑了。回来的时候,就一个人。街坊邻居都说闲话,她就对外说,自己生了个孩子。其实,都是假的。”假的?方静根本没有孩子?那她邻居说的,外婆接走的孩子,是谁?那她阳台上晾着的,小孩子的衣服,是怎么回事?那她订单备注里写的,家里有孩子睡觉,又是在干什么?这一切,都是她编造出来的谎言?为什么?一个女人,为什么要编造一个自己有孩子的谎言?“那她……有没有跟什么特别的男人,来往过?”我问。“没有。”老太太说,“她自从回来,就没跟什么男人走得近。除了……除了那个经常来看她的小宋。”小宋。宋斌。“除了他呢?有没有一个……年纪稍微大一点的男人?”江映提示道。老太太想了很久。“好像……有一个。”她说,“我见过一两次。开着黑色的车。每次来,都停在村口,不进村。静静就出去,跟他说话。”“长什么样?您还记得吗?”“记不清了。就记得,那个人,挺有派头的。穿得很好。”有派头的男人。开着黑色的车。这和我梦里,那个模糊的脸,对不上号。线索,好像断了。我们跟老太太告别,准备离开。走到门口的时候,我无意中,看到了墙角的一个篮子。篮子里,放着一些小孩子的玩具。拨浪鼓,小木马。都很旧了。“阿姨,这些是……”“哦,这些啊。”老太太笑了笑,眼神里却全是悲伤,“是静静她弟弟小时候玩的。她弟弟,在她那么大的时候,掉河里,淹死了。从那以后,静静这孩子,就变得不爱说话了。”弟弟?我心里,好像被什么东西,狠狠地揪了一下。我走到那张黑白照片前。那个年轻男人的脸。我总觉得,有点眼熟。好像在哪里见过。忽然,我想起来了。在宋斌电脑里的那些照片里。有一张,是方静高中毕业的合影。照片里,有一个男生,就站在方静旁边。长得,和这个黑白照片里的男人,有七八分像。但那个男生,不是宋斌。“阿姨,方静的毕业照,您这里有吗?”“有有有。”老太太从一个旧箱子里,翻出了一本相册。我找到了那张合影。我指着那个男生,问老太太。“这个人,是谁?”老太太看了一眼,眼泪就下来了。“这是……我们家邻居的儿子。叫……叫周浩。”周浩。这个名字,很普通。“他……他跟方静关系很好吗?”“好啊,他们从小一起长大的。”老太太擦了擦眼泪,“后来,周浩考上了警校。毕业后,就留在城里了。好多年没回来了。”警校?我的脑子里,像是有道闪电,劈了下来。我猛地抬头,看向江映。她的脸上,也写满了震惊。周浩。那个站在方静身边的男生。那个长得像方静父亲的男生。那个考上了警校的男生。他的脸,慢慢地,和审讯室里,那张总是很严肃,眼神很利的国字脸,重合在了一起。李兵。9.李队长的茶杯,是空的李兵,就是周浩。这个发现,让我们两个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。如果李兵就是周浩,那他就是这个案子的负责人。他在调查他自己?监守自盗?这太荒谬了。“这只是猜测。”江映在回去的车上说,但她的声音,也在发抖,“同名同姓,长得像,都有可能。我们不能凭一张照片,就下结论。”“那死者指甲里的皮屑组织呢?”我说,“DNA比对,不是排除了所有嫌疑人吗?”“是的。”“那有没有可能,那个DNA的主人,根本就没有被录入嫌疑人名单?”江映沉默了。作为案件的负责人,李兵有无数种方法,可以把自己,从嫌疑人名单里摘出去。“我们得拿到他的DNA。”我说,“想办法,拿到他的。”这是一个很危险的想法。李兵是刑侦队长。想在他眼皮子底下,拿到他的DNA样本,比登天还难。一旦被发现,我们两个,都得完蛋。“我来想办法。”江映说,她的眼神,很坚定。回到市局。我们装作什么都不知道。江映找了个借口,去了李兵的办公室。“李队,关于方静的案子,还有些细节,想跟你核对一下。”我躲在门外,心提到了嗓子眼。办公室里。江映和李兵在说话。我听不清内容。过了大概十分钟,江映出来了。她对我,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。我们快步走到一个没人的角落。江映从口袋里,拿出一个证物袋。里面,是一个一次性的纸杯。是李兵喝过水的。“干得漂亮。”我由衷地赞叹。“别高兴得太早。”江映说,“我现在就拿去做加急比对。你,去找宋斌。”“找他干什么?”“问他,为什么要替李兵顶罪。”我明白了。宋斌认罪,不是为了保护于莉,也不是因为他疯了。他是在保护李兵。为什么?他们之间,有什么交易?我去了看守所。见到了宋斌。他瘦了很多,也憔悴了很多。看到我,他一点也不惊讶。好像,早就知道我会来。“阿河。”“别这么叫我。”我打断他,“宋斌,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。你和李兵,是什么关系?”宋斌的身体,震了一下。他抬头看着我,眼神里充满了惊恐。“你……你怎么会知道?”“你别管我怎么知道的。”我盯着他的眼睛,“你告诉我,你们之间,到底有什么秘密?”宋斌沉默了。他低着头,双手用力地抓着头发。“他……他是我表哥。”表哥?李兵是宋斌的表哥?“你胡说!”我根本不信,“我认识你这么多年,从来没听你说过,你有个当警察的表哥!”“是真的。”宋斌的声音,很痛苦,“他是我姑姑家的孩子。我姑姑,很早就跟我姑父离婚了,带着他改了嫁。后来,他就改名叫了周浩。我们两家,一直没什么联系。直到……直到几年前,我因为生意上的事,惹了麻烦,才求到他头上。”原来是这样。“所以,这次,也是他让你顶罪的?”宋斌点了点头。“他答应我,会帮我运作,最多判十年。出来以后,他会给我一大笔钱,让我下半辈子衣食无忧。”“就为了钱?”我气得发笑,“你就为了钱,把杀人的罪名,往自己身上揽?”“不然呢?”宋斌抬起头,眼睛通红,“阿河,你不知道,我家公司,早就出问题了。我欠了一屁股的债。如果我不这么做,我们全家,都得跳楼!”我无话可说。为了钱,他可以出卖兄弟,可以替人顶罪。我认识的那个宋斌,早就死了。“最后一个问题。”我说,“方静的孩子,到底是怎么回事?”宋斌的表情,变得很奇怪。他看着我,欲言又止。“那个孩子……”他顿了顿,声音压得很低,“根本就不存在。那是……那是方静的弟弟。”“她弟弟不是早就淹死了吗?”“没有。”宋斌摇了摇头,“当年,掉进河里的,其实是方静。她弟弟为了救她,被冲走了。所有人都以为他死了,但其实,他被人救了,只是……伤到了脑子,变得有点……不正常。”“后来呢?”“后来,他被送到了福利院。方静一直觉得,是自己害了弟弟。她拼命赚钱,就是想有一天,能把弟弟接出来,好好照顾他。”“那……那个假的‘孩子’,就是为了掩人耳目?”宋斌点头。“她怕别人用异样的眼光看她弟弟。所以,她就编了一个自己有私生子的谎言。她买小孩子的衣服,玩具,假装家里真的有个孩子。这样,她就可以光明正大地,把她弟弟,藏在家里。”藏在家里。一个智力不正常的成年男人。被她当成孩子一样,藏在那个小小的,密不透风的房间里。这……就是方静最大的秘密。也是她,最深的执念。我从看守所出来。接到了江映的电话。她的声音,很急。“楚河,比对结果出来了!”“怎么样?”我的心,提到了嗓子眼。“纸杯上的DNA,和死者指甲缝里的皮屑组织,完全吻合!”真的是他。李兵,就是周浩,就是那个神秘的第四人,就是真正的凶手。“还有更糟的。”江映说,“我刚才查了一下李兵最近的动态。他请了长假。今天早上的飞机,准备出国!”他要跑!“不能让他跑了!”我对着电话喊。“来不及了。”江映的声音,充满了无奈,“从这里到机场,最快也要一个小时。他的飞机,半小时后就起飞了。”一切,都结束了吗?我们找到了真相,却抓不到凶手。我不甘心。我猛地想起了什么。方静的梦。她在梦里,指着李兵的脸。那是不是意味着,她知道李兵要跑?她想告诉我什么?机场!对,机场!“江映,你听我说。”我的语速飞快,“你现在,马上查一下,李兵的航班,目的地是哪里。然后,查一下,从那个目的地,有没有飞回国内的,其他航班。”“什么意思?”“调虎离山!”我说,“他也许,根本就没想跑。他只是想把我们引开!”他真正的目标,是什么?是那个被他藏起来的,方静的弟弟!他是要去,杀人灭口!“方静的弟弟,在哪儿?”我问江映。“我不知道,户籍系统里,没有这个人的记录。”该死!李兵把他藏到哪里去了?我拼命地思考。福利院。宋斌说,他弟弟被送到了福利院。是哪家福利院?我脑子里,乱成一团。忽然,我想起了一件事。我第一次去案发现场,那扇开着的厨房窗户。我当时以为,是警方疏忽了。现在想来,也许不是。那扇窗户,是对着后巷的。从那里,可以看到什么?我立刻打车,又一次,去了兰苑小区。我冲上六楼,撬开了封条,闯了进去。我跑到厨房,趴在窗户上,往外看。后巷,垃圾堆,围墙。没什么特别的。等等。围墙外面,是什么?我眯起眼睛,仔细看。那好像是……一个操场。操场的旁边,有一栋白色的三层小楼。楼顶上,有几个红色的字。“阳光福利院”。10.他在福利院里,等着我阳光福利院。就是这里。李兵把方静的弟弟,藏在了这里。他现在,肯定也在这里。他想赶在警察反应过来之前,处理掉这个唯一的“活口”。我立刻给江映打电话。“江映,我知道他在哪儿了!阳光福利院!就在兰苑小区后面!你马上带人过来!”“你别冲动!等我!”我挂了电话。等不了了。我怕我晚一秒,那个可怜的男人,就会没命。我从窗户翻出去,顺着管道滑下。然后,翻过围墙,冲进了福利院。福利院里,很安静。好像没什么人。我冲进那栋白色的小楼。一楼是活动室,空的。二楼是宿舍,也空的。三楼。三楼的走廊尽头,有一间房,门是开着的。我听到,里面有声音。我放轻脚步,慢慢地靠过去。我从门缝里,往里看。房间里,有两个人。一个是李兵。另一个,是一个看起来三十多岁的男人。他缩在墙角,抱着头,浑身发抖。他的长相,和方静,有几分相似。他就是方静的弟弟,方源。“别怕,阿源。”李兵的声音,很温柔,温柔得让我觉得恶心,“哥哥带你走,带你去找姐姐。”他手里,拿着一个注射器。和视频里,他杀害方静时,用的一模一样。“不……不……”方源拼命摇头,“姐姐……姐姐说,你是坏人……”姐姐说的?方静在死前,已经察觉到了李兵的真面目?她已经告诉了她弟弟?“你姐姐,她累了。”李兵一步步逼近,“我送你去陪她,好不好?”“不要!”方源突然站起来,想往外跑。李兵一把抓住他,把他按在地上。他举起了注射器。我不能再等了。我一脚踹开门,冲了进去。“李兵!住手!”李兵看到我,愣了一下。眼神里,充满了不敢置信。“楚河?你怎么会在这里?”“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?”我抄起身边的一把椅子,对着他,“你这个畜生!”李兵的脸上,闪过一丝狰狞。他放开方源,站了起来。他比我高,也比我壮。常年刑警的生涯,让他身上有股煞气。“楚河,你很聪明。”他说,“但是,聪明人,通常活不长。”他从腰间,掏出了一把手枪。黑洞洞的枪口,对准了我。我心里一沉。我没想到,他会带枪。“你想干什么?”我强作镇定,“江映已经带人过来了。你跑不掉的。”“是吗?”李兵笑了,“那在他们来之前,我足够,送你们两个,上路了。”他慢慢地,扣动了扳机。我握紧了手里的椅子。准备跟他拼了。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。“砰!”一声枪响。但不是李兵开的枪。是他身后。我看到,李兵的身体,猛地一震。他的胸口,绽开了一朵血花。他难以置信地,回过头。门口,站着一个人。是江映。她手里,也拿着一把枪。枪口,还冒着青烟。她的脸色,很白。但她的手,很稳。李兵看着她,张了张嘴,想说什么。最后,什么也没说出来。他的身体,晃了晃,直挺挺地,倒了下去。一切,都结束了。11.她说,这才是真相我从没想过,江映会开枪。她只是个法医。后来我才知道,法医,也是警察。也需要进行射击训练。而且,她的枪法,很准。一枪毙命。警察很快就赶到了。现场被封锁。我和江映,还有受了惊吓的方源,被带回了市局。这一次,我不再是嫌疑人。而是证人。江映,是功臣。她因为反应迅速,果断开枪,制服了拒捕的罪犯,受到了嘉奖。但她的情绪,一直很低落。我知道,亲手杀死一个人,哪怕是罪犯,对她来说,冲击也很大。李兵的案子,重新审理。更多的真相,被挖了出来。原来,李兵,也就是周浩,他一直深爱着方静。甚至比宋斌,更早,更偏执。他从小就生活在父亲家暴的阴影里。是邻居家的方静,给了他唯一的温暖。他把方静,当成了自己的女神,自己的信仰。他努力学习,考上警校,就是为了有一天,能保护方静。但是,当他毕业后,回到家乡,却发现,方静未婚先孕。他觉得,自己的女神,被玷污了。他的世界,崩塌了。他开始变得扭曲。他利用职务之便,一直暗中调查,想找出那个让方静怀孕的男人。但他什么都没查到。因为,那个男人,根本不存在。而宋斌,作为他的表弟,和方静的追求者,自然成了他的眼中钉。他恨宋斌,也恨方静。他觉得,是方静的“不洁”,毁了他的一切。案发那天晚上。他其实,一直躲在楼道里。他看着于莉进去,又看着于莉出来。然后,他看着宋斌进去。他本来,是想杀了他们两个的。但是,当宋斌制服了方静,准备行凶的时候。李兵进去了。他阻止了宋斌。然后,他亲手,杀死了方静。他要用自己的手,来“净化”他的女神。他还逼着宋斌,按照他的剧本,去嫁祸我。他以为,他做的一切,天衣无缝。但他没想到,方静在和他搏斗的时候,在他的手臂上,狠狠地抓了一把。留下了致命的证据。他也想不到,方静的执念,会通过一种我无法理解的方式,把真相,传递给了我。所有的事情,都解释通了。但江映,却给了我一个,最终的,也是最让我震惊的答案。那天,我们在她的办公室。她给我倒了一杯水。“楚河。”她说,“关于方静,还有一件事,我没告诉你。”“什么事?”“我们,在她的尸体里,检测出了一种特殊的DNA。”“什么意思?”“简单的说,她怀孕了。”我手里的水杯,掉在了地上。怀孕了?“她不是……没有男朋友吗?”“是的。”江映说,“而且,根据检测,那个孩子的父亲,DNA和宋斌的,高度吻合。”我脑子里,一片空白。“这……这不可能……”宋斌一直说,方静拒绝他。怎么会……“没有什么不可能。”江映说,“我们审问了宋斌。他承认了。在案发前一个月,他约方静出去喝酒。然后,他趁方静喝醉,强暴了她。”宋斌,强暴了方静。方静,因此怀了孕。她没有报警。她选择了沉默。她只是,想把这个孩子,生下来。当成是自己那个不存在的“儿子”,来抚养。但是,李兵,知道了这件事。他通过监控,知道了方静怀孕了。也知道了,孩子的父亲,是宋斌。他彻底疯了。他觉得,他的女神,被他最看不起的表弟,给玷污了。所以,他策划了那场谋杀。他要杀死的,不仅是方静。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。他要让宋斌,亲眼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和自己的孩子,死在自己面前。然后,再让他,背负着另一个男人的罪名,在监狱里,度过余生。这,才是最残忍的报复。这,才是真正的,全部的真相。12.我的新工作,是她的司机真相,有时候,比谎言更伤人。宋斌,最终被判了死刑。数罪并罚。于莉,因为做伪证,包庇罪犯,也被判了几年。方静的弟弟方源,被送到了专业的康复中心。据说,他的状态,在慢慢好转。而我,楚河,一个跑腿的。因为协助警方,破获了这起大案,还上了报纸。成了“平民英雄”。我辞掉了跑腿的工作。没什么特别的原因。就是觉得,再骑着那辆小电驴,穿梭在这个城市的夜色里,会想起那个叫方静的女人,和那份加辣的炒米粉。心里,堵得慌。我闲了一段时间。每天,就是在家,睡觉,打游戏。江映来看过我几次。给我带些吃的。她还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。但我觉得,她看我的眼神,好像,有点不一样了。有一天,她来找我。“楚河,我给你找了个新工作。”“什么工作?”“我的司机。”我愣住了。“你不是有车吗?”“我的甲壳虫,空间太小了。放不下我的勘察箱。”她说,“我换了辆SUV。你来给我开。”“我……”“工资,比你跑腿高。”她打断我,“五险一金,周末双休。干不干?”我看着她。阳光,从窗户照进来,落在她的头发上。给她那张总是很严肃的脸,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。我笑了。“干。”我的新工作,是江映的专属司机。每天,接她上班,送她下班。有时候,半夜接到电话,有案子,我也得爬起来,送她去现场。我成了市局法医中心的常客。那些穿着白大褂的医生,都认识我了。见到我,都开玩笑地叫我“楚哥”。我和江映,还是话不多。大部分时间,都是她在看卷宗,我在开车。车里,放着她喜欢的,古典音乐。那股福尔马林和香水混合的味道,我已经习惯了。甚至,觉得有点好闻。有一天,送她回家。下车的时候,她忽然回头。“楚河。”“嗯?”“你……还能看见那些东西吗?”我知道,她问的是什么。我摇了摇头。“看不见了。”自从李兵的案子结束,方静就再也没出现在我的梦里。这个城市里,每天都有人死去。但我再也没有,感应到任何“不正常”的东西。好像,那种奇怪的能力,随着案子的结束,也一起消失了。“那就好。”江映说完,转身,进了楼道。我看着她的背影,忽然觉得,心里很安宁。也许,我从来就没有什么特异功能。我看到的,听到的,都只是巧合。或者,是一个走投无路的女人,在绝望中,发出的最后一点信号。而我,和江映,只是恰好,接收到了那个信号。我发动了车子。收音机里,传出女主播温柔的声音。“各位听众,生活,就是由无数的巧合和意外组成的。我们能做的,就是在黑暗中,寻找那一点点,人性的光。”我笑了笑,一脚油门,汇入了城市的车流。前方的路,还很长。但我的身边,有光。
更新时间:2025-11-06 01:25:29 全文阅读>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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